“既然杭州不可待下去,那便最后看一眼西湖吧,说真,我还没去过。”
“好。”
我们乘月去了西湖,堤柳青青,她不屑一顾。
“你很喜欢柳梢青?”
“曾有一个人,她的门前永远是成片常青的柳,她的手就像柳叶那般纤细、那般灵巧,她会用柳枝绾髻,会用柳条绘伞,会用柳叶吹曲,吹的就是一曲柳梢青,她还会做小烟花,我学了很久,才勉强做成一簇火星……”
我说完,她也沉默了。
不知怎的好兴致,她坐下弹琴,我也掏了笛子相和,曲音悠扬无甚起伏,也许只是想说一阵风,待风过后,说的又是另一番月光,总归是淡淡的,适合离别。我本以为断无再见的可能,打马回程时,她还在那里,似乎不在意我来过。而我想的却一直是那句:
世人皆道我们为异端,然而揭下了虚伪的和善,这世间的丑恶便再挡不住我的伞中剑,饮血技一出,纵使柳叶点朱、蔷薇血染。
我没有回乡写下传奇,而是在客栈住下,就当这缘分未尽。
“快看呐,城东的杜虞侯真被柳梢红杀死啦。”
“这就是柳梢红,天香谷的异端,第一杀手?”
“听说那女人白面蛇心,杀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说是三更死,绝不让人活到四更。”
“要我说,杜虞侯那狗官,该杀,杀得好。”
“不愧是柳梢红啊。”
“可惜了,官府这次通缉,她是在劫难逃了。”
每日都会有人谈论到她,毁誉参半。这种感觉很奇特,你孤身在天涯,却总是听到一个人的消息,就像是她伴随着你、为你而生的那样,而如果音讯不再,似乎就失去她了。这又是一出追随,而我已然入戏。
那一日,我想起城外的系舟了。到城外时,已有人在,是她,另一人,我不识。
“你莫要拦我,你知道,拦不住。”
“阙歌,停止杀戮吧,你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吗?”
“是啊,杜虞侯要我家造出万民伞讨好皇帝,伞烧了,他杀了我爹,所以,我杀了他。
渡口的醉汉发了酒疯不肯把桨给我和娘,娘跳水引开追兵,我把酒葫芦砸那酒鬼的脑袋,可笑,只是破了一个小口,不过,他最终死在我的伞下。”
“杜虞侯死有余辜,可是老船夫只是醉酒无心之举,你也杀了他。”
“我的仇人都死啦,不过,还有一个。”
“谁?杀了他,你便停手吧,我们回万蝶坪,再也不踏入世俗,好吗?”
“不——我不能杀他,我的恨也消不掉!”
“为什么?”
“他放的小烟花还是我教的,那样的火,烧毁了我的家,可是对于他,那不过是娱人的火星,他那样无辜,他!又是这样可恨!我也是罪人!”
“不,阙歌,你不是,是那些恶人,可是,为了他们亡命天涯,真的不值得。”
“收回伞中剑,还能做回柳梢青吗,我早已不是易阙歌,而是杀手柳梢红。”
“阙歌,易阙歌,原来,你是阙歌。”
待她们走后,我才缓缓登上船,那儿果然有一个缺口的葫芦,老伯托我把船放了,是早料到这番纠葛吧……
“你要出城了?”
“是,我毕竟不是江湖之人。”
“你都知道了,就不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你总是问我怕不怕,那你呢,作为柳梢红,你怕吗?”
“我有何惧,纵死无妨。”
“我知道了,柳姑娘,请允许我这样叫你。”
“蒲式俭,你我永远不要再见。”
“也许吧。”
我们便那样轻易说定不再见,而我也再没见过她,原来,不见一个人如此轻易,我忘了,她不是普通人,可笑我还希冀一次寻常路上的偶遇。
江湖走走停停,她的音讯也时有时无,可幸未至断绝。】
“咦,师父,你也有伞啊,它也有名字吗?”
“它叫柳梢青。”
“柳梢青?”
“好听吗?以前它叫柳梢红,除了一个呆子,许多人都不喜欢她。”
【我去了很多地方,发现最喜欢的还是秦川,一望无垠的雪,可以埋葬一切,无论是爱是恨,是情是怨。
很久没听到她的音讯,秦川的茶博士不常谈起她。我放下茶杯,佯装成一个行走天涯的侠客,为此,我还佩了一把剑。只有我知道,剑是钝的,我还怕它伤了我自己。
那一天,我要了一杯桑落酒。
“听说,临安府有了一位厉害的捕头。”
“怎么个厉害法?”
“你不知道?听说啊,来无影去无踪的五毒双魅都被他抓到了。”
“那岂不是无敌了。”
“还没完呢,他发誓要抓到杀神柳梢红,本来不敢说谁更胜一筹,不过听说啊,杭州城已经戒严了,那柳梢红杀了杜虞侯后,居然明目张胆的待着没走,这回,插翅难飞咯。”
我忽然觉得,入口的绵甜卡住了喉咙,像猛灌了一坛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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