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谢枕溪,虽是两人初见,白眠雪蔫头耷脑,像只吓得炸了毛但还要强装镇定的猫猫,分明有点防备他,但仍是要自己执琴谱,两人合奏一曲,到底算是全了送礼的名声。
谢枕溪的声音突然传来,似远似近,
“本王当日替谁解了围,如今心疼的就是谁。”
白眠雪看不甚清他的表情,“殿下方才以为皮囊不重要,但本王也是如此想。”
他重重地牵着他,刀锋般俊朗的眉眼扫去先前狐狸般的狡黠,唯有多年位高权重沉炼出来的稳重气质,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殿下以为何如?”
白眠雪默默看他,谢枕溪说得不多,却让他惊涛骇浪般在心头咀嚼了几遍。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他的原主已经死了,或者是穿到了别的世界,总之,永不可能再见了。而自己还替他承受着其他人的还击与恶意。
除了谢枕溪。
他好像够强大,哪怕原主心思狠毒,曾经费尽心机勾结钻营,一开始连太后都能耍得团团转,也没有对谢枕溪造成丝毫伤害。
他从来没有因为原主而对他咬牙切齿,怒目相向。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从冷宫搬出来的时候,绮袖高兴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对他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您的好日子要来了。”
好日子要来了。
白眠雪有时候乖巧地躺在床榻上,等着绮袖带人进来吹灯时会反复想,我的好日子在哪里。
宫里有人给他下毒,有贴身伺候的人翻脸背叛他,有名义上的父皇但从来不敢亲近他。
他是皇子。
将来会有一个哥哥来坐皇位,假如看他顺眼,他就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王爷,游游荡荡过一生。
假如看他不顺眼,或者哥哥的继承人看他不顺眼,那他就要继续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他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会躺进自己柔软的床榻里睡一觉。
有时绮袖会看着他,苦恼地说,殿下昨晚您睡的时候奴婢明明是把鞋朝外放的,怎么这一觉醒来成了朝里放。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不如做一只猫猫,漂漂亮亮,可可爱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有什么烦恼,每天快快乐乐,做一只猫猫。”
小殿下不知道他把自己心里想的话也顺嘴说了出来,就见面前谢枕溪的面色忽然变了。
他好像有点讶然,但到底还是勾起一点唇角,
“我还以为殿下一直就是一只猫呢。”
他挑起眉,看着眼前只到他胸口的白眠雪,眉眼间的肃杀冷意雪一样消融,反倒显得有些柔和,
“脾气又坏又不乖,想让你呆在膝头偏偏就是不待,偏偏要自己往火坑跳,等跳到一半尾巴被烫了又要喵喵叫。”
“顺了你心还好,不顺心就要挠人,仗着自己漂亮,简直无法无天。”
他眯起眼,半玩笑半认真,“殿下来了,本王府里都不用养猫儿了。”
白眠雪于是突然又想起自己被他哄着在北逸王府里养病那几日。
自己好奇,在屏风后躲着听谢枕溪与下属谈正事,偏偏不小心被留意到了他的动静。
他紧张地乖乖不敢动,谁知谢枕溪开口却胡诌,把他说成是只猫。
那莽撞汉子也气人,临走还要傻兮兮地摸着头道,“大人您家的猫开春若是下了崽,可要给留一只。”
气得白眠雪在屏风后扔东西,活像被踩到尾巴根的幼猫。
谢枕溪低头看着他,见人表情变化,好像心有所感一般也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弯了弯唇,“当日还许下的,只是猫崽还不知在哪里。”
白眠雪瞪他一眼。
指尖马上被人轻轻握了握,谢枕溪抬眼看他,目光如漆黑的万丈深潭,潭心立着的却是他。
“殿下,往后可莫要如此别扭。不然难受的便是你自己。”
谢枕溪摇头,轻叹般笑着说罢,又伸手去拂他满头满身的雪花。
两人静静立了这片刻,一个容颜单纯漂亮夺人心魄,另一个长身挺立犹如芝兰玉树,往来行人少有不驻足的。
只是有眼色的瞥到那男子腰间的令牌,大吃一惊,连忙便避开走了。那没什么眼色的,也被一旁避开他们远远站着的谢还瑾给劝走了。
谢枕溪发觉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实在太多,哪里拂不完,便收了手。
他们两人发丝,领口,衣襟上皆是一片白茫茫飞雪,谢枕溪轻笑一声,示意白眠雪去看。
白眠雪仰着脸看了会儿,忽然笑了笑,“你弯腰。”
谢枕溪挑了挑眉,依言照做。
“全白啦。”白眠雪看着他发顶一片浸了雪的茫茫白意,忙点了点自己头顶,扯着谢枕溪的袖子要他看,“那我呢?”
“你也一样。”谢枕溪淡淡笑道。
“这样啊。”
白眠雪目光灼灼,谢枕溪明白他的意思,终于肯松开他的指尖,垂眸看他,愉悦地弯了弯唇,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低声道,
“也不知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我与殿下,竟能一日修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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