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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年_求之不得【完结】(158)

  “宋景城……”她鲜有直呼他姓名。

  他微怔。

  转眸看她,眼中噙着少有的氤氲,嘴角勉qiáng扯出一丝笑容。而她眼中若有似无的诧异,也好似在提醒着他——过去的才是一场梦,眼下的林荫小道才是最清醒的真实。

  她就在他身侧。

  嘴唇是红润的,脸上带着朝气。

  无论身着怎样的衣裳,也无论胖瘦,无论待他热忱或冷淡,都鲜活得同他并肩一处,个子刚好及到他的肩头,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将好驱散他心底深处最为可怕的寒意。

  ——永远失去一个人,她完完整整消失在生命里。

  这一瞬间,四目相视。

  似是都从对方眼中,捕获到了些许不可思议的痕迹。

  他是,她同样是。

  孟云卿脚下滞住,眼神分明变化,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宋景城也忽得僵住。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好似从她变化的眼神里,看到前一世的孟云卿。

  ——被她掩藏很好的孟云卿。

  宋景城指尖微滞。

  心底一股莫名的慌张涌上心头,他怕被她看穿。

  ——同样掩饰在如今这个宋景城身上,他的印记。

  他下意识移了目光,好似尴尬般,怪异笑了笑:“表姑娘还是唤宋某一声先生好,听起来总觉何处别扭了。”

  孟云卿愣住。

  他又道:“本来是想同表姑娘在苑中走走,只是没想到宣平侯府竟然比定安侯府大上这么许多。”

  无论哪句,都不是前一世的宋景城当有的语气。

  孟云卿不做声了,方才,兴许是巧合。

  她心中如此想,方才才会如此错愕。

  孟云卿便低眸改口:“宋先生不是说,外祖母和舅舅有话带给我?”

  见她移了目光,宋景城心中好似庆幸,又有几分失望。须臾,敛了qíng绪,平和道:“老夫人和定安侯是让我来问表姑娘一声,日后是想留在苍月,还是回燕韩国中?”

  留在苍月,还是回燕韩国中?

  孟云卿恍然,她确实没有想过外祖母和舅舅会问起这个。

  她自小生长在燕韩,是燕韩国中之人。但爷爷在苍月,眼下她到苍月来是见爷爷的。那一年半载后呢,是该继续留在苍月还是回燕韩国中?

  论亲疏,她姓孟,是爷爷的孙女,应当留在苍月。

  但论远近,燕韩才是她自幼生长的地方,娘亲过世后,外祖母将她接回定安侯府,定安侯府就如同家中一般,她见过爷爷后,应当要回到家中才对。

  外祖母和舅舅应当都有思量过,才会让人来询问她的意思。

  但外祖母和舅舅远在燕韩,考量的应当只是以上这些,孟云卿缓缓驻足,轻声道:“本来是想晚些再让人回燕韩,同外祖母和舅舅说的……”

  宋景城也驻足看她。

  “今日是苍月文帝的寿辰,在寿辰的宫宴上,文帝赐婚了……”

  赐婚,他眸间微颤。

  “谁?”

  孟云卿抬眸看他:“宣平侯。”

  “听说没有?今日是君上的寿辰,听闻在寿辰的宫宴上,君上将孟老侯爷的孙女赐婚给了宣平侯!”酒肆里,三三两两的人聚到一桌,茶前饭后都在议论京中的大事。

  “怎么没听说,晌午才发生的事qíng,一个下午就在京中传遍了,还有谁不知晓?”

  “我早前就说这京中的传闻是真的,孟老侯爷就是想要撮合自己的外孙和孙女在一处,自古以来,表兄表妹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宣平侯府这样的世家。”

  “我是听闻啊,这孟老爷子的孙女才从燕韩国中接过来,人家在燕韩还是有亲人的,孟老爷子这是在想方设法把自己亲孙女留在咱们苍月呢!”

  “我看也是,早前不是就有传闻,宣平侯对老爷子的孙女维护得很吗?我看那,这也是你qíng我愿的事,难不成孟老爷子还能非bī着自己的外孙qiáng娶自己的亲孙女成亲不成?一个巴掌拍不响,即便老爷子有这个意思,也得人家宣平侯和孟小姐看对眼儿才是。”

  “君上赐婚,就是板上定钉的事qíng,这宣平侯府啊就等着择日完婚了。”

  “就是”“就是”……

  周遭纷纷赞同。

  ……

  今晚的酒肆极其热闹,来了一波,走了一波,四下议论的近乎都是君上赐婚给宣平侯的事qíng。

  旁的,就连太子良娣都少有提及到。

  阿风办完事qíng折回酒肆,在酒肆的角落寻到宋景城。

  “大人,您还在喝?”阿风看了看桌上的七倒八歪的酒壶,脸色有些为难。

  宋大人从来不贪杯,今日反常。

  “马车定好了吗?”宋景城又端起酒壶,问他。

  此事才是阿风最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早前分明是说来苍月见夫人的,顺道替定安侯府送东西给表姑娘。结果今日刚见了定安侯府的表姑娘,宋大人就让他去定马车,说明日就离京。

  他也只能照做。

  “大人,定好了,明日一大早就可以启程离京了。”

  “好。”宋景城应声。

  阿风略作迟疑。

  见他还在自顾饮酒,终是忍不住开口:“大人,咱们不是说来苍月京中见夫人的吗?从燕韩来一趟苍月实属不容,夫人还没有见到,东西也没有送出去,我们为何要离京啊?”

  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是的指宋大人一直藏在袖间的那盒胭脂。

  腊梅做的胭脂,世间少有。

  他知晓宋大人寻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周折才求人寻到的。

  一路上怕他弄碎了,又包得妥善,还一直放在自己身边才觉稳妥。

  而这盒胭脂还没有送出去,连夫人的面都还没有见着……

  “阿风,扶我回去。”宋景城终于搁下酒壶。

  阿风闻言,上前扶他。

  宋大人今日是真喝得有些多了,即便眼下看起来是清醒的,脚下却是走不动路了。

  阿风更加小心了些。

  好在酒肆就在客栈隔壁,他勉qiáng能将人扛回去。

  他跟随宋大人许久,宋大人向来自控,他从未见过宋大人这幅醉酒模样。而宋大人今日见过的,明明就只有定安侯府的表姑娘一人。阿风回想起下午,宋大人虽然同表姑娘单独说了会儿话,但似是也没有起过冲突,他实在猜不透出了何事。

  他扶宋景城躺下。

  那盒胭脂也恰好从大人袖袋中落了出来,刚好在落在chuáng上,幸而并未摔碎。

  阿风后怕:“大人,可收好了。”

  胭脂盒是白瓷做的,若是摔在别处怕是就碎了。

  宋景城微微睁眼。

  半梦半醒间,举起那盒胭脂看了又看,良久道:“阿风,你收起来吧,不送了。”

  不送了?

  “为何?”阿风诧异。

  他又敛眸:“送了,她便知晓了。”

  (第三更知晓)

  他最不想让她知晓。

  ——他就是那个bī死她的宋景城。

  顾昀寒说的不假,锦年是他亲手bī死的。

  ……

  “昀寒是尚书府的千金,为我育有一双儿女。蒙岳丈多番提点,三年间,我从六品一跃至从三品。今时今日,断然不能让旁人知晓我已有妻室,我的发妻从始至终只能有昀寒一人。”

  “岳丈听闻我在坪州养了一房姬妾,面容姣好,婀娜娉婷。问我可愿献于齐王,换取锦绣前程。”

  “锦年,你原本就是要送给方家做侍妾的,齐王不更好?”

  “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

  他眸间的冰冷犹若深谷寒潭,攥紧手心,眼睁睁,将她一步步bī上死路。

  是,他是自私的。

  怕她离开,才会将她困在坪洲。

  即便像只折断了翅膀的云雀一般,再也见不到她脸上若往昔一样的神色,他也不愿意松手。

  他并非不知晓终有一日,她会被顾家发现。

  更知晓会有何种后果。

  但即便冒如此,他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若是他连身边唯一的信念都失掉了,那留他一人在黑暗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向来自私。

  自私到令自己发指。

  直到她被顾长宁和顾昀寒发现,将她接回京中,亲自送到他面前。

  说要将她送与齐王,让他断了念想,从此前事不咎。

  他冷淡应了声“知晓”。

  那夜的风雪很大,chuī落了苑中鲜红的腊梅,落在白雪皑皑中,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他身后早已没有退路。

  却又如何甘心将她送走?

  他不甘心将她送与齐王,送到旁的男子榻上承欢,他做不到。

  更不可能救得下她。

  他只能bī她自己走上绝路!

  他是最了解她的人,了解她,亦如了解他自己。

  “我的发妻从始至终只能有昀寒一人……”

  “我在坪州养了一房姬妾,面容姣好,献于齐王,换取锦绣前程……”

  “锦年,你原本就是要送给方家做侍妾的,齐王不更好……”

  “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

  他眼中空dòng若古井无波,指甲嵌入掌心ròu间,言语里却泛不起半分涟漪。

  他知晓如何一步步将她仅存的希望覆灭,再一步步将她bī到心灰意冷的死角,不留痕迹。只是最后那声“宋郎”,他心底彻底崩塌,眼底噙着的氤氲险些将周遭吞噬殆尽。

  “从前答应你的,寻到了。”

  萧萧转身,从袖间置下一盏白瓷胭脂盒。

  白瓷胭脂盒里,是她心念已久的腊梅胭脂,他早前就寻到了,却一直带在袖间,不敢给她。

  就如同他过往予她的承诺一般,都湮灭殆尽了。

  就只剩了这一盒腊梅胭脂的念想,似是寄托。

  “一枚素玉簪,qíng深两不移……”

  “锦年,今日你我结发为夫妻,我定会还你一世安稳……”

  “那就穷极一生,为卿取……”

  穷极一生,为卿取……

  他攥紧手中的白瓷胭脂盒。

  噩梦中那夜,屋内染着碳暖和檀香,屋外腊梅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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