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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余味阑珊_兜兜麽【完结】(31)

  我继续嘲笑,半点面子不留,“你认为呢?还是十七岁朝气蓬勃小小少年?早已经是行将就木半截入土的人了。”

  他转而说:“我曾听人说,二十七岁出嫁的女人,心中爱的仍是十七岁那年牵手的少年。我不会离开,你的十七岁。”

  我笑:“你听谁说?如此这般少女qíng怀。”

  秦暮川的脸色一瞬间似烛火扑灭,yīn翳沉郁,片刻之后是自嘲的笑,些许凄凉些许迷惘,“是我的青青告知我。来自《十七年的等待》顾安安。说出来惹你笑,我在读她留下的书,或者说我在追寻她留下的印迹。”

  “有意义吗?”

  秦暮川答:“你觉得没有?”

  我便不再说话,双双好似无家可归的流làng者,在糖水店枯坐到打烊。

  “我不能忘了她,不可以容忍自己忘记她。”轻轻如一簇烟花,悄悄盛放在耳边。“如果连我也记不清楚,她一定又要躲起来哭。”

  我悄悄捂住心脏,问自己,为何人总爱在相同地方犯错,即使清零重来,依然要重复相同命运。

  “不如谈谈你的伤,是谁不要命敢对川哥开枪?”

  他牵住我的手离开糖水店,午夜十二点,这一座城依然灯火辉煌霓虹阑珊,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孙茂,也许是被现实bī疯,不顾一切来找我拼命。现在大概已沉入海底喂鱼,这些事qíng都jiāo给底下的人来做,具体怎样我并不清楚。”

  得他装扮成温柔qíng人相伴左右,我险些忘记身边是谁,孙茂的死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也许应当说,人命与他而言,真如蝼蚁一般轻贱。

  我挣脱他的手,伴随一种想要义正言辞高声指责却找不到道德立足点的无力。

  秦暮川挑眉:“怎么?突然间正义感爆发,嫌弃我是杀人犯黑社会?”

  他依然如故,对他伟大又特殊的事业最最敏感,我转过脸瞪回去,“不然呢?你以为你卖电器小商品?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你卖的是毒品和军火,每一样都是杀人利器,满手血腥,却住洋楼开豪车,睡的是蚕丝贡缎,上的是大明星小嫩模,有人怀揣梦想勤勤恳恳一生,却半米容身地都没有。你难道还要我鼓掌喝彩,称赞你功德无量,销售长红?”

  秦暮川靠左在车位上,远远望着车窗外擦身而去的斑驳光影,终是动了怒,开始向我灌输他的普世思想,“你这么说,似乎全天下罪大恶极的就是我,不杀不足以平愤?可是这些东西,我不卖,照样有人卖,卖得更肆无忌惮,更泯灭良知。你不是没见过夏凝霜的样子,那些吸毒鬼没有脑子的,就是一条条会说话的狗,你不卖,他还要跪下来给你磕头,求求你给卖他一克。我买毒品给他们是救他们,不然几个人受得了那种苦?自杀自残数字惊人。再而,有钱难道是罪过?我一样花大把钱做善事,为火箭一样往上窜的GDP做贡献。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回去十七岁,为一块面包打得头破血流。”

  又转过来,欺近了,反问我:“夏家是怎样独霸城中,你比我清楚?你从前花的每一分钱,又能有多gān净?”

  我看着他的眼睛,充满愤怒与yù%望的一双眼,莫名恐惧,“你知不知道,这世上确有因果报应命运轮回。”

  而他报以轻蔑一笑,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也将永不再继续。

  人人自成一套生存法则,没有谁能真正说服得了谁。

  秦暮川早已成魔,而我呢?无非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从前猪油蒙了心,真把自己当折翼的天使,要用爱感化世人,哈,结果早早翘辫子,才算皆大欢喜。

  我又开始沉寂于往事,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我仍是陪伴他去私人医院,裂开的伤口再次fèng合,血ròu模糊,他自始至终不过皱着眉,一声不吭。又想起些浮沉往事,爱他,等他,为他的伤口哭到天明,一个人的眼泪怎能那样丰沛,我好似现代版林妹妹。

  可是心疼难免,笑自己,应当去午夜电台为自己点一首《痴心绝对》。心底里骂,有没有搞错,这么些年就不能换一个人爱?半点新鲜感没有。

  我中邪一样三伏天去露台上晒太阳,他幽灵一样欺近,从身后将我紧紧抱住,也不顾刚刚fèng合的伤口,令人措手不及。下颌搁在我肩窝,雨过之后湿闷的午后,热得心浮气躁却依然缠绵拥抱,更不是恋人是仇人,我问候我老母,你是不是又昏了头?

  他低声叹:“我死过一次,好像又重新活过来。”在跟我玩深沉,装尼采大哲大儒。

  但他唇边淡淡香烟味渗入我神经末梢,未想清楚已开口,“你又抽烟?”

  他埋首在我颈间轻笑,“我承认我失败,烦闷时又拿出来抽,戒不掉。”

  天气热得发疯,我心qíng躁郁,只想转过身去扇他一耳光,“滚开。”

  “不,你应当问我为谁烦闷。”

  我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松开手,不然我喊非礼。”

  他竟然笑,嘲笑我的幼稚,“你先问我为谁烦闷,我保证下一刻就放开你。”

  最终是我妥协,他志得意满,恩赐一般告知我,“都是因为你,我像又回到少年时。”

  我理一理拧得皱巴巴的衬衫,冷声调侃,“哦,原来我是回chūn丸。”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来吻我,又被我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扇过一记耳光。“流氓!”我恶狠狠地骂,实则心虚,害怕他不堪受rǔ,反手还我一记,那我一定被打成猪头脑震dàng。

  谁知他摸一摸侧脸,很是受用地笑起来,“你发火,证明你还在乎。”

  我几近抓狂,大声吼:“拜托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贱?”

  秦暮川保持淡定,一派从容,“爱一个人始于犯贱,你说的不错,我就是突然间想犯贱。”

  抓住我手臂,像拎着某种动物,一路拖行,“现在你应该回家老老实实待着,女孩子家不可以随随便便彻夜不归。”

  继而警告我,“夏知秋不是好人,你离他远点。”

  我想我真是到了叛逆期,此类无意义问题偏要反唇相讥,“难道你是好人?”于是又引发一场毫无意义的争执辩论,下车时除了更加鄙视与痛恨对方,没有任何改变。

  程未再像小狗一样坐在我家门口,站起来门神一样挡住我所有视线。开门时,他依然控诉,“你答应陪我去打针。”

  我略有愧疚,保持沉默,他便得寸进尺,“老婆你不讲信用。”

  “谁是你老婆,发烧烧糊涂了?”门一开,维克立马傻乎乎扑过来,程未再这会也不同我争了,乐颠颠去同维克玩耍。半小时之后喊饿,又说头晕,我认命,侍奉这位大爷吃药,尔后做饭烧菜,一点十五分终于开饭,程未再还要抱怨,“你动作好慢,让老公等这么久,太不对了。老公下班回来很辛苦的,以后要加qiáng业务能力啊,老婆————”最后两个字拖得老长,我忍不住拿筷子敲他。

  吃饭时嫌这嫌那,我叫他滚,这小子已然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桌上食物。一拍肚子,还我一个饱嗝,“吃饱了吃饱了,一粒米也塞不下了。”

  我认命,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他的。

  不时我家风骚的门锁又开始呻&吟,袁妈一进门就尖叫着要去厨房找扫把,“我和你爸爸才出去多久,你们居然开始同居!!!我不打死你个王八蛋!!!”

  我真佩服她的想象力以及茂盛jīng力。

  “爸,妈,还没吃饭吧,冰箱里还有食材,我去炒几个菜,很快就好。妈妈你先去把妆卸了,飞机上太gān,你脸上好多地方卡粉。”

  在袁妈的世界里,还是脸要紧,极尽所能地扔下一个凶恶眼神,挥一挥衣袖去收拾妆容。袁爸看看我又看看程未再,语重心长,意味深远,“初恋真是美好啊……”

  我很想告诉他,程未再这只老猴子已经不知道恋过多少回,身经百战,满脑yín&虫。

  “你还不走?”

  他去端碗,“我帮你忙嘛。”

  “不怕被我妈抽死?”

  程未再小跟屁虫似的跟在我身后,他身后还跟着维克,屁颠屁颠进厨房,小声与我咬耳朵,“老婆你要保护我吖。”

  我只当他空气,谁知这人又死皮赖脸贴上来,yù言又止得磨蹭老半天,才羞答答的开口说:“老婆我告诉你个秘密。”

  “不想听。”

  他极其怨愤地望了我一眼,咬牙下决心说:“其实我还是处男的。”

  我手边即是红铁木砧板,只想一砧板将他拍成ròu饼,还我个清净地。

  袁妈似乎在电话里与人争吵,摔掉手机愤怒地喊我的名字,转身时被一旁盯了我许久的某人偷袭成功,一瞬间亲过嘴角,一瞬间又后怕地躲到墙角,双手护头,面上却仍是笑着的,好似一只偷腥的猫,张狂、恶劣、神经质,却叫人无从恨起。

  狠狠瞪他一眼,随即去客厅接受袁妈咆哮洗礼,我无法理解,亲生母女之间怎会有这样打的嫌隙,一旦有事发生,女儿竟都将母亲往最坏的角度设想,些许不堪,又有些许无奈,“那老太婆从前bī我嫁给花花公子恶心政客,决裂二十年,居然又要来抢我的女儿!青青,妈妈的乖女儿好宝贝,你千万不能被糖衣pào弹攻陷,要坚定跟妈妈站在统一战线里!”

  我仍想着程未再恶作剧似的亲吻,摸一摸脸颊,有莫名娇羞从耳根燃起,心中惊叹,老天,枯木又逢chūn,我居然会脸红,小心肝扑通扑通一阵乱跳,chūn心大动,chūn水dàng漾,chūnqíng摇摆,哎呀呀,人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我被自己恶心得反胃,一回头,程未再好似白日做梦,两眼发直,痴痴呆呆望着我发笑,像是灵异片中诡秘镜头,令人背脊发凉,汗毛倒竖。

  袁妈一把抓住我肩膀,声泪俱下,“宝贝青青,青青宝贝,你不可以背叛妈妈啊!”

  我其实极其羡慕袁妈,亦然敬佩袁爸,一个男人能在四十岁时依然将自己的女人保护得未经风雨的模样,实在难能可贵万中求一。即便是秃头大肚日渐老去,也好过世间许多衣冠楚楚之禽shòu千万倍。

  我提议:“不如先吃饭?”

  于是程未再也凑上桌,提筷子再参与一席,我拿筷子敲他,“你不是吃过了?”

  他笑得尤其傻,“你做的,我就是喜欢吃。”这回倒是不敢再老婆老婆地乱喊了,一口气迟到爆肚,话都没力气说,袁妈还在不停地叨叨,这世界没一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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