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夜照青衫冷_梓涵【完结+番外】(19)

  可如今这金光灿灿的龙椅却害了他,害的他眼中容不下一个小小孩童。

  害的他落了晏青衫的套。

  看来有时候所谓仁慈其实才是把利刀,他的的确确不适合做一朝之君。

  他有些倦意,这倦意深入骨髓,让他想放弃一切。

  他开始想念沧州,那月牙湖畔斜斜的细风,如果能和所爱在那里安静偕老,应该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惜的是这顿悟来的太迟,等他想放弃时,硝烟却从远处开始弥漫,一下扑将上来捆住了他手足。

  月氏国发兵了,来势凶猛,不过三日就破了兖州城关。

  刹那之间萧骋的心就安定下来,他坐上朝堂,神色犀利而镇定,点兵步将毫不犹豫,如一枚蒙尘已久的宝剑霍然出鞘。

  至少要先赢了这仗,他心间只有这个念想。

  不管来日如何,至少要先赢了这仗。

  jiāo锋数日后赤国大军节节败退,一路退让出了兖州,萧骋留在宫中,开始觉得每一寸足下之土都生出了刺,扎的他坐卧难安。

  亲自挂帅出征,这念头一旦兴起就无法遏止。

  他去了乾靖宫道别,不过几句话,没有相望泪眼依依惜别。

  “等我得胜归来。”

  他这么说也这么想,因这番去的是他曾驰骋十数年而无往不胜的沙场。

  出征那日晏青衫甚至不曾去送行,留在宫内照旧饮酒失神。

  关于这点锦瑟颇有微词,一日要念叨十遍以上:“你怎么都不去送行,七爷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显是放不下你。你还真是好狠的心。”

  念到约莫第一百遍时晏青衫有了反应,对牢晚饭吐了老大一口血。

  碧玉羹顿时变成了赤红色,一如他心间那团火焰。

  锦瑟顿时慌了神,抱住他不知如何是好。

  晏青衫掏出方帕子,擦gān净唇角血渍后冷冷开口:“我是好狠的心,谈到对七爷真心,怕是不及你万分之一。”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锦瑟一时不及反应,结结巴巴半天才接上这么一句。

  “我说什么你心里自然是有数。”

  晏青衫立起身,趔趔趄趄上了chuáng去,拿个冷脊背对着锦瑟的泪眼。

  锦瑟最后只好去了,隔日眼睛肿的象只桃子,晏青衫却是再不瞧她一眼。

  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争吵,从那之后晏青衫只是越来越冷淡。

  “你不用早起服侍我,有素心呢,她下手比你轻柔……”

  “饭你不必送了,有素心呢,多个人看着我反而吃不下……”

  “你不要总是眼泪汪汪好不好,瞧着都气闷……”

  如此一日又一日,锦瑟被这冷刀子剐的实在受不了,终于找准个机会捉住他衣袖嚎啕大哭。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七爷。”她不停拿他衣袖擦鼻涕:“我只是偷偷喜欢他,别的什么都没想。你别赶我走,我决计不会离开你。”

  晏青衫叹了口气,抚住她发顶,缓缓道:“没人说你不可以喜欢七爷,你哪里也不必去。我在的日子反正也不会太长久,到时候你就替我陪着他吧。”

  “不!”

  锦瑟一下立身后退,双目圆睁,连说了几十个不字。

  “你不会、不会、不会……死。”她又开始结巴:“我留在这里也决计不是等着你死了好代替你!”

  言毕就跺着脚飞奔而去,一路泪珠四溅。

  隔日一大清早她就来道别,手里提着个包袱。

  “我走了。”她垂着眼,说话象蚊子哼哼:“去……去沧州,那里还有七爷赏我的好大一个宅子。”

  包袱甚小,里面最多装了两件衣裳,那意思分明是要晏青衫留他。

  晏青衫早起了身在桌前候她,闻言一拍桌面,立马有宫女抬了箱笼进来,搁在地上好大一声闷想。

  “这是七爷这些日子赏你的。”他打开箱盖拨弄了几下:“什么绿翡翠,红宝石的,有三五十斤,你都带着吧。”

  “绿翡翠,红宝石……”锦瑟来来去去念叨,扁着嘴开始抽泣:“你当我真不知道红配绿不好看吗?我那是看你闷,故意装傻逗你……”

  一席话说的晏青衫差些把持不住。

  “来人!”他拔高声音:“马车准备好了吧,把东西抬上车,送锦姑娘去沧州,这就出发。”

  很快一切准备妥当,锦瑟一步十回头的往门口迈去。

  “我走啦……”

  “我真的走啦……”

  “走了就不回来啦……”

  说最后一句时她十指扒住门框,晏青衫握住酒壶,指尖也跟着越握越紧不住颤抖。

  “我走了。”最终锦瑟松了手,泪眼婆娑望住他:“你要好好待七爷,错了,是好好……爱他。”

  等那红衣背影去的远了,晏青衫才松下那根弦,软软扑上了桌面。

  爱?

  他伏在自家臂膀上冷笑。

  隔着国仇家恨关山万重,如何去爱?又怎么能爱?

  ××××××××××

  ××××××××××

  锦瑟走后晏青衫突然变的爱睡了,往常是一日睡两个时辰,现在则是一日醒两个时辰,醒的时候也惺忪着眼,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外头战报频传,消息不断传到素心耳内。

  基本上都是好消息。

  因为赤国大荒缺乏粮糙,将领们又各怀鬼胎,月氏国大军一路凯歌,灭赤国军士上万,萧骋只得带领众人退进了固邺城关。

  可惜的是好消息到此为止,接连十多日过去,大军居然不能攻破固邺关。

  这未免有些不合qíng理。

  素心去到晏青衫卧房,好一通摇晃才把他唤醒。

  “那边这么多天也攻不下固邺关,你不觉得奇怪吗?”素心立在chuáng边发问。

  晏青衫好像正在发寒,说话时牙关不住打颤:“那……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是见过固邺城关工事图,还画了下来?”素心追问。

  “是见过,不过只是见过一次,所以难免会记错画错。”晏青衫答,扯了被子遮住头脸,打算继续痴睡。

  “那么说就是图出了错。”素心沉下了声:“只不过是不是记错,便很难说了。”

  晏青衫闷在被里默不作声,并不打算搭理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她居然仍在chuáng边立着,双目森寒,仿似想要把他盯穿个dòng。

  晏青衫正对了她,长叹一声:“够了,我们已经先机占尽,打胜仗那是早晚的事。萧骋到底也戎马一生,有机会能够立在城头和对手公平一战,是他应得的最起码的尊重。”

  “这么说你真的是故意画错?”

  素心不依不饶,真气在掌间流窜,chuī的袖角猎猎作响。

  “要杀了我泄愤吗?”晏青衫仰脸冷笑:“那么多谢了。”

  素心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晏青衫倒头又睡,梦里依稀回想起了当日qíng形。

  他知道哪里画错了,清楚知道,错的是最后那几笔,也是最紧要的几笔。

  握住láng毫的手鲜血淋漓,可身后之人却迫不及待要刺穿他。

  那一刻他的心颤抖的偏移了方向,脑间一片空白,于是便信笔糙糙画完收场。

  是心随了笔吗?

  不,梦里他也清楚的很,说到底,还是笔随了心。

  第8章 青衫冷

  固邺城,攻城之战打了七七四十九天,城内粮糙不济,城外人马皆疲,谁也没曾讨到好去。

  萧骋在城内,正是午饭时间,侍从端上托盘来,里面东西很是简单,不过是一碗白饭两样小菜。

  他举起碗,觉得食难下咽,于是信步来到城墙脚下。

  今日敌军不曾来犯,士兵们却也不敢松懈,列队轮番下来吃饭。

  大锅里煮着稀粥,清汤能照见人影,士兵们个个脸有菜色。

  “把我午饭端来。”萧骋回身吩咐:“我今日和大家一起用饭。”

  饭菜很快端来,萧骋扬手,将那碗珍珠米倒入了大锅,拿长勺搅拌后又亲自盛了碗稀粥,就着小菜几口喝了个gān净。

  他起身,看了眼鸦雀无声的众人,突然将碗高执,道:“从今往后我和大家同锅吃饭。现在这汤水虽然寡淡,但是大家记住,我赤国有良田万顷,只要赢得此仗,有的是衣食无忧,阖家欢快的日子!”

  城下众人起先沉默,再然后都埋头喝起稀粥来,声音齐整,内里的决心比一万句口号都铿锵有力。

  守城之战,池深不如人和,绝定胜负的往往是守军的意志。

  执政之后萧骋声名不再,众将士都以为他已变成个专爱男宠的昏君,是以人心涣散一路溃败。

  可来固邺之后,他对阵时果敢决断,下得城墙来又体恤军心,一月战甲不落人消瘦,硬是将失却的人心生生挽了回来。

  如今城内民心安定,将士军心似铁,赤国已洗脱败相,开始了一场和外敌真正的对峙。

  而此刻城墙之外众兵云集,一辆巢车正高高升起,望楼上站着人,银甲反照烈阳,闪着夺目华光。

  很快有人前来奏禀萧骋,说是敌军又有异动,有人正在巢车上远望,观察城内布防。

  萧骋一言不发了上了城楼,长风chuī的他战袍猎猎招展,但他立的笔直,右手张弓,箭尖隔空对准了望楼上那片银光。

  箭去如风,嘶声穿越漠漠huáng沙,最终钉上了目标胸膛。

  望楼上银光坠落,敌军殒了一员副将,城内将士们三呼震天,军心大受激励。

  “遮箭布起,弩阵预备!”城头有人拔剑高喊。

  敌军此刻也踏沙而来,很快云梯架上城墙,又一轮攻城战开始了。

  “放!”萧骋高喊,手指扣上悬刀,亲手放出了第一簇火弩流星箭。

  弩箭上包裹棉纱沾以灯油,点着后便成了火弩流星箭,这也是萧骋的主意。

  他发出的第一簇箭she上了云梯,梯上领头之人衣衫着火,一路下坠时火星四散,连云梯也被殃及,渐渐冒出青烟来。

  “放!”他又高喊一声。

  顿时漫天火光飞舞,云梯上附着的士兵便如蝼蚁,一拨拨中箭坠地,接着又一拨拨喊杀上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