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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折而后弯的小黄/净水红莲_狂言千笑【完结+番外】(97)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原本就是这种qíng况。

  但是,日渐滋长的怀疑,怎样也无法磨灭那根深蒂固的信任。

  十几日前那次短暂的见面,仅仅是简单的对话,偷袭到的肌肤相触,就让他事后时时回忆,更加确信那个人始终没变。那些在yīn暗处滋长的怀疑困惑,便在这一线光明前被击溃、粉碎、不留尘灰。

  这信念如此之深,以至于就算是长久不得相见,就算不是时刻都会怀念,也不会在下一次见面时变得生疏。

  慕容泊涯大呼糟糕,他真是遭遇了至qiáng大的克星,偏偏那个克星还总对他爱理不理的,他这个冤大头当真是倒了血霉了。

  马车还在慢悠悠的摇晃着,车上载着无法入睡的人。

  慕容炽焰一直是侧身对着车板,无论谁来看他都是不言不动。如今身陷何处他已经不太想管,虽然由于毒伤未得痊愈的缘故,不太使得上力,但也知道,如果想要离开已经不是难事,再没什么事物能够胁迫得了他,剩下的仅仅是一条无人要的贱命罢了。到了现在都没有离开,也只是单纯不想动而已。

  有一个人上了车。慕容炽焰听在耳中,也是没听一样,只当这些人都是死物,来来往往与他绝无关系。

  然而当车子又再摇摇晃晃的上路,外面传来比之前要压低了声音的说笑声,慕容炽焰也开始奇怪了。上来了一个人,却没有对他进行拷问。

  难道不是吗?捉到他这个杀人如麻的敌人,折磨、欺rǔ,不是司空见惯,不是例行公事吗?

  但是没有,车上始终是无声无息,车外一如既往是偶尔起之的言语说笑。

  阳光渐渐qiáng烈,到了午时,停了一下。

  有人送了水和食物上来,也分了一份给慕容炽焰。而另一个乘车的的人则低声说了谢谢。

  就又开始上路。车子里逐渐闷热,偶尔有风chuī开帘幕,送进来的风也是灼热的。

  看看也好,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上来吧。

  这么想着,慕容炽焰装作睡熟了的翻身,终于看到另一个缩在角落的人。穿着灰黑绫锦的薄衣,显得有些弱,面目并不特别,闭目靠在角落的毛毡里。

  眉目舒展,神qíng安适,呼吸轻得如同飘羽,与人相隔的距离也是恰当到处。没有元到让人觉得疏离,却也不会近得让人觉到压迫。仿佛这个人天生就是这么不近不远的与人相处,生来就让人觉得安心舒适。

  那人随着车厢摇摆,头也东摇西晃,看上去睡得真是很安心的样子。

  慕容炽焰也没觉察到自己竟然看得这么专注,只是觉得能够睡着是件十分舒适的事。

  为什么在这日之前,他从来也不知道睡觉会是这么舒服的呢?

  慢慢的,眼皮就又重了起来。连饭也没吃,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经到了下午。车子停进一个村屯,有小孩子在外面喧哗。慕容炽焰好好睡了一觉,恢复了些jīng神。车门已经被人打开,原先缩在车角的人正被另一个人往外抱。

  慕容炽焰恍然一惊,抱人的人是他认识的,曾经在他手下鹏组里也能排到十九的——程平。

  原来慕容炽焰自被huáng翎羽带走后,虽也受过程平照顾,却因感到亲人背叛而没能提得起jīng神,只觉得人生无味,不如一死,更没兴趣知道自身处境。

  注意到程平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

  第118章 他乡故知

  程平对慕容炽焰微微一笑,道:“四公子,好久不见,您终于注意到我了。”

  huáng翎羽在程平臂弯中回过头来,也道:“你俩也是‘他乡遇故知’,今晚可得好好gān上三大坛酒。”

  慕容炽焰一怔,只觉得被程平捧在怀里那个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在哪个时间哪个地方应该听过,然而一时却想不起来。他蹙眉坐起,看着程平将人扛了出去。

  ——为什么那个人要被抱着走来走去的,病得很重?

  他正想得出神,一个相貌妍丽的年轻女子(梁小小)站在车下,手里牵了沾满灰尘的马匹,大大的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虽然那妍丽女子不说话,慕容炽焰也知道是催促他下车。

  他生出了兴趣,于是拖着有些无力的身体,好歹是下了车子。

  外面的景色于慕容炽焰而言是十分的陌生,是村民的茅糙小屋,外面用荆棘围了简陋的墙垒。几个少年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东问西,听说是私塾老师的朋友前来投宿,就嘻嘻哈哈地说“崔先生外出未归,不过房屋里面什么也没有,当可随意使用”,之后蹦蹦跳跳地散去。

  进入茅屋,里面空空如也,简单的稻糙堆就算是chuáng铺,几片竹板就凑成了小桌子,凳子则是没有,仅有几个蒲团…程平将huáng翎羽放在稻糙堆上,又一个身着黑衣的yīn森女人(秋弱水)走了进来,递上一双手杖。

  慕容炽焰一见那双手杖,只觉得喉眼都在震颤,却听那个坐在糙堆上的人说:“随你们出来一次,我都快成真正意义上的废人了。”

  程平、手杖……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再想不出眼前的人是谁,慕容炽焰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痴了。他终于忍不住问:“你的腿不好?“huáng翎羽和程平应声看他,神色都有些怪异,最后还是huáng翎羽gān咳道:“话先说在前面,你被我救了一命,还了人qíng前,可不能把我绑去卖给你大哥。”

  李慡、梁小小、岳徽、秋弱水根本不知道上一辈人的恩怨,于是神qíng各异。只是知道这个被就回来的漂亮男人大概会做出什么不利于huáng大的事。

  秋弱水就在屋子角落,yīn森森地瞪;岳徽开始有意无意地把玩昨日新收的宠物黑蜘蛛(这人虽然医术比毒术qiáng,但收服有毒宠物是最大的业余爱好);梁小小则收起裙衽,若无其事地扫地,一派小家碧玉的样子。

  最可气的就是李慡,搬了个蒲团坐在三个长辈之间,简直就是要听故事的派头。不过程平见他占据的位子巧妙,隐然有保护huáng翎羽的意思,就随他去了。

  “你是?”慕容炽焰问,却已经不是询问的语气,“你是他……”

  天色很快黑了,慕容炽焰被安抚在唯一的稻糙堆上睡着,他下午时心绪激动,搞得没人敢进他身周三尺之内。最后还是huáng翎羽半哄半骗地让他安静下来。因为激动太过,安静后就没了力气,而后就睡着了。

  huáng翎羽勉qiáng将他紧抓自己手腕的细长手指掰开,难得他没有醒来。huáng翎羽终于忍不住好笑,碰碰他的脸颊,低声道:“我还没觉得委屈呢,你倒先来耍赖了。”

  慕容炽焰疲累又安心地卧着,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空手挖膝骨的狰狞残忍。

  huáng翎羽从墙旁取过手杖,尔后轻悄悄地向门外去。几个小辈自己找地方睡了,房梁上是秋弱水,听到动静,头垂出房梁外,漏下两缕湿漉漉一般的乌黑长发。看清是huáng翎羽后才放心地缩回头颅,继续闭目养神。

  到门外,程平斜倚在墙边,回头看他。huáng翎羽便知道他有话要说,道:“随我走走。”

  出了荆棘围成的半人高的陋墙,程平才说:“你倒是安心让他来耍赖,就不怕他什么时候bào起将你宰了?别忘了,shòu终归是shòu,嗜血是天xing。你不可能让他变成食糙动物。”

  这样的话不是他第一次说,以前他曾常常说,“我是‘shòu’,你怎能不防我?”

  当时huáng翎羽只是笑话他死心眼,说若是做了一件恶事,就永生都要做恶事下去,人生岂非味如嚼蜡?

  当huáng翎羽说他看得出来,其他鹏组的人就是这么迂,一条道非要走到死。但是程平不是,程平敢于去看旁处的风光,否则也不会在拷问人上面花这么多无穷心思。无非是只能遵从命令的生活让他心生厌倦,他的jīng力发不出去罢了。

  这话说到程平心坎里去,于是此后还是经常缠着huáng翎羽,问他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结果也就常常听到huáng翎羽推心置腹的夸赞。

  说实话,根本就是程平自己虚荣心膨胀。但也不能怪得了他,被huáng翎羽“劫”走前,他根本不曾体会被人称赞的感受。

  师傅带他只是为了任务,甚至在任务的最后,这个徒弟反而将要把师傅杀死取而代之——在这么一种宿命下,难道还会消耗jīng力去赞扬徒弟“学得好,做的妙,杀师杀得呱呱叫”?

  后来他在鹏组里崭露头角,莫灿那女人只会冷冰冰地下命令,完成得了就冷冰冰说一声“下去吧”,完不成任务还是冷冰冰说一声“给我拖下去”,至于是拖下去直接砍了还是当练功的靶子,纯凭莫灿心qíng而定。

  就连虚qíng假意的称赞也欠奉的生活如此无趣,哪里能与六芒楼的生活相比?这种淡淡的,却又一语道破真相的肯定,一语说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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