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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古老男人_何堪【完结+番外】(7)

  取火镜是阿籍给这个东西取的外号,顾名思义,就是面青铜凹镜。直径不过十厘米的圆形小镜,一面凹进去像个小碟子,另一面中央一个小把手,跟个小锅盖似的。

  初见时简直惊奇的不行,用多了却只觉得没打火机帅气。

  她原本兴奋劲早给他刚才的一杖一箭吓得溜光了,满脑子想着怎么摆脱咱们逃生回到文明先进的自公寓。压根没心思做苦力,捏着取火镜把手对着光秃秃的沙子聚焦了好半天,才给共翳一巴掌拍回神。

  阿籍被敲的发昏的脑袋,一只手拿树叶包着把手,把凹的一面对准gān糙,聚集反she过来的日光。

  即使是凉风阵阵的海边,正午刚过的太阳还是很猛烈的。没过一会,gān糙就受不住聚焦的热气,开始嗤嗤往外冒白烟。

  取火最痛苦的时刻来临了,阿籍半眯着眼睛抓起一大把gān糙,鼓起腮帮子呼呼呼地一阵猛chuī,烟熏得眼泪直直掉。连chuī了七八下,huáng澄澄的明火才蓬地跳起来,继而迅速蔓延。

  共翳已经架好石头炤,装了一大圆底陶罐的海水,把gān树枝一把一把搬进去。阿籍当然不敢偷懒,在一边热qíng的帮着递火种搬gān柴,小脸被火光印的又红又亮。眼神偶尔扫到被头发遮住的疤痕的位置,心脏就忍不住一个痉挛……那么大那么深的一大块疤,该有多痛啊!

  阿籍咽了咽口水,手上动作更快了——真要想离开海岛,只能想向外界求救……硬拼是拼不过的,只能靠现代人的智慧了呀!

  至于怎么智取,她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正忙着煮水的男人——敲晕了逃?

  阿籍自己先摇摇头,这个太冒险了,敲重了出人命,敲轻了也得出人命(当然挺尸的就换成她自己了……)。

  又或者,骗他向老天爷祈求祭神,然后再用火堆围个SOS的标志?

  ——共翳很迷信这点她是深信不疑的,别的不说,光每天提着簸箕洒糙灰治她的胃病就很搞笑了……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下:“再去架个炤。”

  阿籍倏地绷紧了身体,抬头就看见共翳黑黝黝的眼珠子,直溜溜的看着她,大有不gān就宰了你的威慑力。

  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冰冻三尺非一日……

  她于是吭哧吭哧的开始搬石头找gān柴,很快就学着他的样子架好了个新炤。

  可惜中看不中用,柴火一放进去,没一会就灭了,白烟滚滚,呛得人跟庙里香火鼎盛的泥菩萨似的。

  “风进不去,火要灭的。”

  她只好重新开始摆,按着共翳的指示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问:“这个,是要gān嘛啊?”

  难道是打算烧水煮鱼当午饭?

  鱼都还在海里,这也太未雨绸缪了点吧,即使共翳she箭是把好手,阿籍还是对他捉海鱼的本领有所保留的。

  这是在海边,可不是那个死水一样无风无làng的内湖!

  圆底陶罐里的海水已经开始沸腾了,水面上不断的冒起满是钙化物的白色泡沫。共翳捏着只陶碗,正一点点的把泡沫舀起来往地上倒。听到她问,随手拍了下装着盐包的皮囊:

  “盐。”

  盐?传说中的……煮海为盐?

  阿籍呆呆地看着咕噜噜咕噜噜冒着白泡泡的海水,眼皮抽筋似的跳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那脸上的疤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叠加起来,疑虑越来越大,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石炤的火势大,陶罐的海水蒸发的也快,随着水线的下落,罐沿上也渐渐凝结起一层层白色的结晶盐粒。

  共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木头刀,把晶体刮下来收集进尖底陶罐中,再让放进尖底小陶罐中,让阿籍用小火在一边慢慢的敖gān。

  一锅海水熬完,也不过那么点儿盐巴。

  他们于是又重新把圆底陶罐加满水,在烈日炎炎下继续煮水。

  阿籍熬不住太阳晒,摘了把棕榈叶子,呼啦哗啦的顶在脑袋上。

  一锅水、两锅水……小陶罐终于满满地填满白色盐晶体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下沉了。

  共翳拿出准备好的shòu皮,铺开,把小陶罐放上去。在阿籍讶异的注视下,一杖就敲碎了陶罐。

  辛苦了一整天煮出来的食盐并不是阿籍所见过的那种晶体颗粒,而是一头大一头尖冰激凌似的一大硬块。

  “这个真的能吃?”

  共翳见她愣愣的,gān脆地用铁匕首切下来一小段,递给她。

  阿籍将信将疑的拿到舌头下一舔,立刻把头点的跟小jī啄米似的,洋文都飚出来了:

  “oh my god!”

  无奈马屁拍的太深奥,bào君先生连听懂听不懂。偏过头看了她几眼,转身把盐块装进背篓,清扫陶罐碎片。

  阿籍叹气,看着他碎碎念:“……你都可以去参加世界吉尼斯大赛了,野外求生一定是生活水平最高的……”

  共翳理所当然还是听的云里雾里,挑了两根结实的树枝削成叉鱼的“标枪”,拉她起来:“跟我去抓鱼。”

  阿籍“啊”了一声,屁股已经不由自主的离地了:“我……我不会啊!”

  共翳哼了一声,脸色不变,继续拉着她往浅水里走:

  “不会抓鱼,会逃跑。”

  阿籍没法反驳了,默默地盯着他厚实的背影:作为野人,那么jīng明要别人怎么活啊!!

  世界只有这么大

  共翳带着阿籍往浅水里走的时候,cháo水已经退的差不多gān净了。

  huáng昏泛暖的霞光映的海天相jiāo处更加朦胧虚幻,仿佛这小小的一片陆地就已经是世界的全部了。

  湿润的泥沙间不时有螃蟹爬过,举着大钳子凶巴巴的横冲直撞。共翳一点也不客气,一戳一个准,没一会就抓了小半篓。

  阿籍看得直佩服,也提着棍子往地上戳,“噗”挑了一大块烂泥出来。

  共翳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一手提木杖一手背篓,稳步向前进。阿籍讪讪的甩掉杖头上的泥沙,摸摸鼻子跟上。

  退去海水的滩涂上有不少因为地势下凹而积蓄着海水形成的小水塘,平静的水面下往往藏匿着不少活物。

  共翳双眼熠熠发亮,站在较深的水塘边,狠狠的把木杖往水里刺去,收获不是一尾银亮鳞片的大活鱼,就是挣扎跳动的大虾。

  阿籍也在边上有样学样,“哗啦”提起一杆秃棍子,“噗”棍子卡进礁石fèng隙里拔不出来了。

  共翳睨了睨被她搅浑的水塘,走开几步,换了个地方继续捉鱼。阿籍郁闷的撇撇嘴巴,随即瞅见自己脚踩的小水坑里有不少指头大小的小鱼苗苗,半透明的身子优哉游哉的游过来游过去,可爱的不行。

  反正晚饭有着落了,抓点小鱼苗回去养也不错嘛!

  阿籍于是把杖子往边上一放,蹲下来双手围兜着开始抓小鱼。

  小鱼苗,小鱼苗——

  共翳听到动静,转头一看,正瞅见某姑娘双腿开开,屁股朝天的一式恶láng扑水——

  “哗啦——哗啦——”

  共翳摇摇头,继续提着背篓往深水区走。视线转移到远处沉浮着的一个小黑点的时候,脚下的步伐开始加快了。

  那是什么东西?!

  这边阿籍暗暗鼓劲,抹一把湿漉漉的脸,换了个温柔点的法子继续——静悄悄的把手探到水底下,缓慢的往鱼儿们栖身的地方挪去,无奈光是水波不正常的颤动就能惊起这些鱼苗苗的脆弱的神经,甩甩尾巴又溜走了。

  ……

  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三条,兜在手掌里没几分钟就蹦走了一条。银亮的小身板顽固的在泥滩上蹦个不停,一点点向水源靠近。

  阿籍饶有兴致的看着,渐渐地就脆弱伤感起来了:

  看吧,看吧,一旦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就是条鱼也会想要逃跑的!

  感慨间,又一条小鱼蹦起来了,吧嗒掉进水坑里,摆摆尾巴倏忽不见了。阿籍“哎”了一声,把手里的那条翻着肚子挣扎的小鱼也放生了。

  游呀,游呀!

  小鱼还是翻着白肚皮,僵直的漂在水面上。她对着鱼脑袋戳了好几下,也没把它戳回魂。

  居、居然……

  阿籍爱护小动物的心灵有点承受不住了。一方面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ròu弱qiáng食的,一个物种受比它qiáng大的物种欺凌是没法子的事qíng;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的自我带入,陷入qiáng烈的自我怜惜唏嘘悲哀中去。

  “哎——”

  阿籍又叹了口气,脑海中回忆了下共翳捕蛇猎shòu的利落手段,伸手打算把鱼尸捞起来。

  他们明明是一个物种啊,怎么差异那么大……真是人比人,天涯海角差得远!

  就是在她手指触到水面的一瞬间,前一秒还肚子朝天的小鱼苗,倏地一个翻身,扭身从她手指间钻过去,沉入混沌的泥水中,溜走了。

  阿籍傻眼了,继而是钦佩,这个鱼很智慧嘛!

  ——那我要是装死,他会不会放我走?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始用余光寻找共翳。右边的礁石上没人,左边的滩涂上也不见人影,远处的那个黑影是块大岩石……

  人呢?!

  阿籍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嗖地站起身,警惕的开始四下张望。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窃窃欢喜的同时,一股不知名的恐惧开始在心底蔓延。

  天要黑了,海岛这么荒凉。

  “我、我该往什么地方逃才好啊,逃了就一定能生存的下去?”

  或者,等船只经过的时候再逃?

  共翳提着背篓,拖着沉甸甸的庞然大物往岸边来的时候,阿籍正心慌慌地背着装食盐的背篓,把取火镜、gānròu、弓箭打包装起来往腰上绑。

  一见到他迈着大步一脚深一脚浅的回来,登时就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刚才就不能犹豫的呀!

  共翳瞪了她一眼,了然的看着面前大包小包。

  哼哼,连他脱下来的shòu皮上服都装起来了嘛!

  阿籍心虚的gān笑了下,眼睛余光顺着他jīng壮结实的小腿往后看,“啊”的惊叫出来。

  共翳身后拖着的,赫然是半具人尸!

  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共翳倒没把残破的尸体往火堆边拖。远远的在一边放下,拿刚才叉鱼的木杖在松软的沙土上刨起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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