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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_江照【完结】(130)

  “是!”陶钧接令后,转身出了军帐。

  安牧勃然变色,怒道:“郎怀,你们汉人果真是过河拆桥的!我的诸国营,我看谁敢动一二!”

  郎怀头也未抬,但声音也冷了下来,道:“公主殿下,本将骑兵出身,对自己的战马爱护,可不比你们低。但也请你看看如今形势!若少了水,要死的就是本将的兵!兵都没了,怎么打于阗?于阗不破,西域难平,你的那些诸国贵族只有死路一条,这道理你不懂么?”

  路老三等人噤若寒蝉,心知这安牧公主没经过真正的杀伐,还显得稚嫩,端看郎怀如何点透她。

  安牧道:“我诸国营不过一人两三骑,再杀下去,便是自废双臂!我不同意!”

  这下当真惹恼了郎怀,她淡淡道:“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诸国营既在本将麾下,就断没有违抗军令的道理。有敢抗令的,你当本将的监军队是摆设么?”

  “你敢威胁我?”安牧拍了桌子,冷笑道:“好啊,郎大将军,你说我违抗军令要杀我,但杀我之前,也请你先杀掉你的夫人!”

  “军中无故不得有女子随意出入,何况她如何从guī兹离开,此中猫腻无须我多说吧!”安牧冷笑道:“军令如山,还请大将军莫要徇私才好!”

  帐中瞬时如同被冰封一般,安静得可怕。郎怀手臂支着桌案,十指jiāo叉,静静看着盛怒的安牧,却想起自己初次在战阵上,一念之仁,枉送了王小二的xing命。

  和当初的自己,多像啊。

  路老三林先互相看了看,正在寻思怎生解开如此僵局,却听得帐外银铃般的笑声。

  明达挑开帘子进来,笑道:“是我仓促,忘记正经事了。”她换过的衣衫略有点大,是郎怀平日里常穿的。长发编了个大辫子甩在脑后,身姿挺拔、明眸皓齿,比起大唐第一美人儿固城公主,早已不遑多让。

  她从怀里取出三枚印玺,堂堂正正放在案中,道:“离开长安之前,陛下御口亲封上骑都尉,jiāo不良人帅印于我,总掌不良人,重建安西、土蕃不良人建制。且陛下命我仍旧保管先帝行玺,便宜行事。”

  三枚印章,一枚比一枚分量重,方才二人低语,明达只觉得七哥此举荒唐,还没来得及告诉郎怀,是以郎怀心下亦惊讶万分。她吃饱喝足来到帐外,恰好听到安牧大放厥词,哪里肯让郎怀吃亏?门外的侍卫哪里敢拦她,只能放她进来。

  这些话说罢,路老三和林先都松了口气,王雄也打着圆场,道:“原来如此,姑娘一路辛苦。”

  明达自顾自在郎怀身边坐下,收回了印章,道:“恰好我也有件要紧事,需和诸位商议。”

  “大将军剑指于阗,所谋为何不必多言。然而离开长安之前,我特意去见了一个人——阿苏马。”明达看了眼郎怀道:“此人知恩图报,告诉我一个信息。”

  “他说,仁摩赞普的孙子隆尔逊为人狡诈多谋,和丛苍澜瑚有血海深仇,视他为毕生之敌,yù杀之而后快。当此乱局,此人定有动作。”

  “昔日他在于阗中消失,因着当时大唐亦是他的死敌。如今形势变化,隆尔逊未尝不可为我大唐所用。”明达点到即止,续道:“阿苏马jiāo给我一份手书,以此为凭,当可收隆尔逊为己用。”

  林先脑中转得飞快,惊疑不定:“难道那隆尔逊这么多年一直留在于阗?”

  郎怀默认,打断他们的猜测,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安牧公主,还请早些回去,莫让那些直慡汉子枉自丢了xing命。至于损失战马,本将会从各路军中拨出些,不会让诸国营靠自己双腿上战场的。”

  杀马已成定局,安牧再没办法,又担心郎怀麾下如láng似虎的监军,忙回去安抚。

  郎怀又对岑商道:“林将军谏言管理供水,如何分配饮水,还请岑大人自行定夺,本将全力支持,只请岑大人一视同仁便可。”

  “是,大将军放心。”岑商心下有事,也匆匆忙忙离开。

  很快帐内就只有明达郎怀二人,郎怀只一伸手,就把明达拉到怀里。她换了副轻松的神色,笑道:“明都尉,原来你准备的大礼,是隆尔逊呐。”

  第130章撞金止行阵(一)

  “七哥这馊主意。”明达哭笑不得,顺手捏住郎怀耳朵,低声道:“从实招来,那个安牧是怎么回事?我都看出来了,你可别骗我。”

  郎怀心境大好,连折了四成水都不放在心上,何况区区安牧?二人久别,终于能安静厮守在一处,她不由得起了心思。

  “什么怎么回事?”郎怀坏笑着凑过去,噙了明达的樱唇,细细亲吻。她方才喝了热茶,嘴里带着苦涩,直到含了明达的丁香,才生出股甜意来。

  不必再拿理智克制,吻也就愈发放肆。气息渐急,明达的衣襟半敞,露出里面月白的抹胸来。郎怀翻手一扯,低头吻上那嫣红的茱萸。

  “阿怀,外面……有人的……”明达的话断断续续,还在着力忍耐。郎怀豁然抬头,眼神迷离地盯着明达,忽而弯腰捞起她转过案后的屏风,二人一起倒在chuáng上。

  伴随而来的裂帛声,将郎怀压抑已久的yù望bào露无遗。明达也不再顾及旁的,心爱的人就在身边,除了耳鬓厮磨被翻红làng,又该拿什么来聊慰相思?

  那些不经意间传出的声响让侍卫们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兰君开口,让他们都去帮忙风gān马ròu,才免去众人尴尬。

  竹君拿着食盒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不由得跺脚对兰君抱怨:“这算什么事儿啊!”

  兰君捂着嘴,耳边亦红,啐道:“什么事?小别胜新婚!”

  杀马令下,掀起朵不大的水花,也就彻底平静了。陶钧带了个白人监军队自去诸国营,讲清厉害,又有安牧在旁帮衬,何况诸国营中有三成是郎氏暗地里埋下的钉子,哪有真闹事的?一夜功夫,宰掉的马儿将整个营地都染红一片。第二日拔营的时候,几乎人人面上都透着沮丧。割下的马ròu被挂起来,连整个大军都带着股ròu腥味儿。

  才出发没多久,就有各路军的书记官来到郎怀的马车外,一个个禀报完军务,待郎怀吩咐下新的指令,才回到各自岗位。

  处理完这些,就将近傍晚。这些时日昼伏夜出,郎怀也有些不适应。平日里这时候竹君便会给她送上碗稀粥,但今日起,这些全部取消,郎怀也和普通士卒一样,每日早晚各一餐。

  从马车上跳下来,她伸伸胳膊活动腿脚,明达在马背上瞧着她,笑嘻嘻道:“大将军忙完啦?”

  郎怀一挑眉毛,忽而按住马鞍跳了上去,稳稳把明达圈在怀里,也笑道:“冷落了夫人,要怎么罚我?”

  “嗯,自然是要罚的。”明达转着脑袋,忽而道:“攻打于阗的时候,你得带我在身边!”

  郎怀失笑,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开玩笑。”明达盯着郎怀的眼睛,道:“这些时日里,我已经将剑器练得很好啦。我怕到了今日,会成为你的累赘,才拼命练的。不信你问兰君姐姐,她给我作证。”

  一股酸涩爬上郎怀眼角,她捏了下明达的鼻端,道:“怕是平西一战,真需要你怀哥哥上阵的,也就于阗。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可好?”

  明达没料到郎怀会应得如此痛快,一时间有些怔忡。边儿上的兰君竹君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次不等竹君开口,兰君就劝道:“姑娘不懂,爷也忘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么?万一磕着碰着,可不还得爷心疼?”

  郎怀打定主意,只道:“无妨,不让她来,她肯定又出歪点子。不如就在我身边儿,我还能安点儿心。到时候你们就跟着她,旁的都不必理会。”

  竹君这才明白自家主子打的主意,和兰君二人相视一笑,道:“是,爷!”

  天色全黑下来,郎怀取过水囊,道:“兕子,喝口水。”

  行军这么久,郎怀早已习惯,还能耐住饥渴,但明达到底没经过这些,纵然夜里温度骤降,也觉得喉咙间如火烧一般。她接过水囊,拧开栓子,咕咚咕咚喝着。

  “慢点,小口喝,不然不解渴。”郎怀见竹君yù言又止,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明达身子骨经张涪陵调理后虽是大好,再没什么病灾,但在她心里,依旧是惧怕她再犯旧疾的。一人份的水的确不够她,但加上自己的,应当勉qiáng。

  这些小心思,恐怕只有竹君明白。这个姑娘急红了眼,心知肚明主子对姑娘一片赤诚,只能含泪不说。

  半囊水进肚,明达才停下来,打个饱嗝道:“从来也没觉得水比栗子糕好吃,今儿算是开眼界了。”郎怀摇摇头,接过水囊,自己抿了小口,再小心拧紧,挂在马背上。

  “阿怀,咱们半个月走得出去么?”明达不再乱动,静静靠着郎怀,低声问她。

  “应该能。安牧走过两次,纵然地表变化,也能寻到路途。”郎怀低声解释两句,道:“这已经比我一开始想的,要容易多了。”

  “你这么信她?”明达有些不解,郎怀答道:“非是我信她,而是她必须这般。否则,她困在疏勒城的那些亲族,就没生机了。”

  “原来如此。”明达转了转眼,笑道:“舅伯接走了,明栎明棠,哦,我请舅伯给大哥的俩孩子取了名儿。他们是不能再从李姓,我想着你字明己,我叫明达,便给他们用了明做姓。舅伯取了名字,你说字什么呢?”

  郎怀想起那个自己亲手从坑里抱起来的小家伙,失笑道:“舅伯学贯古今,是当世大儒,自然要他取字。你怀哥哥我不过熟读兵法,其余的是半点不通嘛。”

  “你!”明达对她实在无奈,只能低声解释道:“他们将来还不是咱们的儿女?哪有做……”明达瞥了眼周围,续道:“哪有娘对自己孩儿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你取!”

  郎怀一拍脑门儿,顿悟道:“是是是,我取。只不过若是难听,可苦了他们俩了。”

  “不是俩,是仨。”明达想起李遇的话,道:“七哥的林儿也等你取呢。”

  郎怀顿时苦了脸,道:“这都算什么事儿!七哥凑什么热闹。”

  西域多沙漠,因着诸多河流蜿蜒而过,不时有点点绿洲,点缀在这片无垠的金盘上。但凡是有例外,死海便是东南处一片连起的沙地,是毫无生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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