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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落日之希容篇_楚云暮【完结】(6)

  几乎没什么犹豫,阿宸已经站起来:“走吧。”

  “你不问我去哪里?”

  “不必。”阿宸坚定地说,“我若连你都不信,还有什么资格在世为人?”

  “肠千断,泪万丝。谢君王钟qíng似兹。音容一别,仙山隔断违亲待。蓬莱院月悴花憔,昭阳殿人非物是。漫自将咱一点物事,请伊回示。”调过二宫,杨妃于璇宫蓬莱遥望长生殿,已是哀戚不甚,踉跄数步,他垂首敛容,舞袖轻扬,娓娓唱来:“尤记得天宝十载,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上皇与妾并肩而立,密相誓心,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他缓缓轻抬臻首,朱唇微启,却陡然无音。

  面前的一排座位上,哪里还有阿宸的踪影?人走茶凉,只余一桌凌乱。

  “阿宸——!!”他猛然从戏中抽身而出,将头上的凤冠摘下,冲下台去。

  顿时全场大哗,谁都没有想到这主角唱到一半竟会先行离去!

  希容哪里管的了许多,只觉得心里象被人狠狠地剜走了一角,理智告诉他,也许阿宸只是有事离开一下,难而他为什么却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不安?!不,阿宸,你告诉我你会在前排一直看着我,你告诉我我的感qíng你懂你明白,那么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把所有的承诺都撕成碎片!

  他有预感,他的阿宸再不会回来了。

  《长生殿》才刚刚唱到《补恨》,还有一出《重圆》你还没听到呢……阿宸,你上哪里去?

  满心怨怼,唱不出惆怅万万千千。

  他的心已是一片冰冷。

  载涟沉沉起身,用几乎是震怒的眼光she向面前无力地倚靠在门畔的人儿。

  看来,那些事是真的了。

  他玄色的眸子顿时暗沉下来,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脂粉半残,罗裳渐退,失魂落魄!他珍藏了那么久,爱护了那么久,就是让他象优伶戏子一般供那些贱民赏玩!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来尽qíng折rǔ——他连命都是他的,一只折翅的蝴蝶还妄想要飞离他的天罗地网吗?!

  “你上哪里去了?我在潋滟园已经整整等了你一个时辰。”

  希容突然笑了起来,一脸凄楚,缓缓地滑向地面:“对啊!上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载涟走过去,一把将他拖进门里,重重地摔在chuáng上:“你看清楚了没有!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谁?!——是我爱新觉罗,载涟。”

  又是一层薄泪涌上眼帘,是啊,阿宸不见了,什么回忆都已经灰飞湮灭,他眼前,又只剩下那晦涩的世界,肮脏的现实。他挣扎地爬起来:“……涟贝勒……吉祥。”他好恨自己的委琐啊,即使在现在,他依然想着苟活于世。

  载涟咬牙切齿地反手一巴掌过去:“很好。”为什么!他对待他的,只能是那样言不由衷的冷漠!他凭什么为了那个贫民窟的混蛋背叛他!“我真该废了他!”

  希容打了个冷颤,象是突然意会了什么,死命地揪住他的衣角:“是你——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辞而别,是你——是不是——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载涟心都冷了,对一个贱民出手,是他的自尊所不能容许的——可是希容,在他身边十年之久的人,竟然以为他会卑劣如此!他怒极反笑:“不要伤害他?也行——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可以陪任何一个客人,为你取得任何一个有价值的机密,只求你放过他……”对载涟深深的恐惧,已经使希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求阿宸安然无恙。

  “贱人!”载涟最后的教养都快消失殆尽了,他要的,是他的恬不知耻人尽可夫吗?!他就连一句爱他,都不肯道出吗?!他好悔啊,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希容做这般勾当,到如今恨错难返,谁能告诉他,有什么办法,能回到一切都还来不及开始的最初?

  载涟满心痛苦,偏又说不出道不明,只能疯狂地扑上去,将希容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他凄艳的红唇。

  铅粉蔻丹的甜腻苦涩,一丝一丝地混进他的鼻息,灼过他刚qiáng的心底,带出一抹前世今生的痛。

  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你永远禁锢?

  火热的呼吸,激烈的律动,却只能让希容滑出一行行哀痛的qíng泪——

  阿宸,没有你,谁救我脱离这无间地狱——没有你,谁让我还能憧憬光明?

  我注定,要带着污秽,沉沦苦海。

  你朦胧泪眼里,看到的,究竟是谁的残像?腰间一个用力,载涟又感受到那消魂的紧窒,是啊,只有你的身体是最忠诚的——永远属于我。

  “啊——!!”希容再一次啜泣出声,低低切切地呻吟起来,训练有素的身子反应似的紧紧一缩,双腿也跟着用力扣在载涟jīng壮的腰上。

  “恩——你这个小妖jīng!”载涟拖长了声音,忍不住加快了律动,象要最终昭示自己的所有权一样,动作之大,连整张chuáng都在不住颤抖。

  希容痛极,恨极,自己那与生俱来的yíndàng!竟微抬上身,一口咬在载涟的肩膀上,刻出两道深切而猩红的痕迹。

  载涟一个不妨,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激qíng震的神魂俱丧,低吼一声,深深地埋进那幽秘之处,只觉的一阵直达云霄的快感窜上脑中,浑浊的爱ye四散迸发,好半晌,才能抖着声音道:“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身上……”

  希容没有答话,只是疏离地扭过头,忍住了满心的辛酸:“贝勒爷答应希容的事,千万不要忘了。”

  “你——!!”载涟气的全身颤抖,余下的激qíng退的一丝不留,“好,好,只要你乖乖听话,他就定然没事。”他抽身下榻,开始整衣理容,再次转过身,又恢复了他大清帝国铁血王爷的冷漠:“明天,就有一个新的任务,你自己准备一下。”

  这是你bī我的,希容。

  跨出房门,恭候已久的索尔泰连忙迎上:“贝勒爷是回府呢还是 ——”

  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回府。”这里,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只是他的苦,无从为外人道。

  “那么这份《石头记》的手抄列藏本——”

  载涟接过,眸色一闪——希容,我珍你重你,你要的我不惜千金也为你寻得,那么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呢?

  一把拔出索尔泰腰间配刀,扬手就将掷到半空中的线装本,撕成千片万片,纷纷扬扬地落下,遮住他落寞的眉眼。

  “回府。”他冷着声音,身为皇族,他要做的,当然不是缠绵悱恻。

  “叫上京畿守卫营的统领,到府上议事,摄政王有密旨传出。”

  “是。”

  第6章

  当香山的枫叶再次染红,紫禁城也迎来了他最后一个萧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不到,这片神州大地已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生与死的浩劫。各地的起义革命风起云涌,清军的镇压显得那样的苍白而无力。与此同时,大清帝国的内部也是危机重重。摄政王载沣等满清贵胄为给含恨而逝的光绪帝报仇,终于借“立宪”之机,将袁世凯,杨士奇等汉族官僚赶出权力中枢,然而,qíng况却没有因为政权的集中而有所好转,内忧外患之下,满清帝国就象一个穷途末路的老人,只能在历史的洪流中苟延残喘——这是任何人,都无力改变的,事实。

  只有北京城,丝毫不知外界的暗涛汹涌,依然按照自己命定而古老的步伐,继续着歌舞升平的假象。

  一辆八宝琉璃车在巍峨的朱门前停下,走出一个华服少年,说不出的侧帽风流,丰姿动人。只是那眼底淡淡的倦怠与羸弱的身子,悄然透露出了一点疲惫与抑郁。

  “哎呀,我的容少爷,这会子才到,可叫我们好等呢。”门外早就聚集了一大批的人,陆军部尚书铁良早已经侯在门口,一看见他,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希容冷冷一笑,这个抱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满清贵族,会这么礼贤下士,当然不是给他面子了,他只不过是给他暖chuáng的小玩意,他所恭敬的,应该是他身后那个把他象货物一样任意赏赐的涟贝勒。

  果然,铁良很快敛了笑容:“不知,涟贝勒可有空前来呢?”

  希容巧笑嫣然:“做主子的事,咱们奴才如何得知?再说铁尚书这场寿宴,难道不是成心想邀请我的吗?”

  铁良哈哈大笑:“容少爷说哪里的话!”这个汉狗!若不是因为他是载涟的心腹又有几分姿色,他连玩都懒得玩,还敢这么和他说话?!只是现在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此刻自己虽然是主掌要害陆军部,但是一个行差踏错,他很有可能就步了袁世凯的后尘,怎能不对在朝中炙手可热的载涟有所忌惮?!

  希容正色道:“此言不假,看涟贝勒的心qíng罢了,岂有我一个奴才去影响他决定的?”

  铁良gān笑几声,悄声道:“容少爷那次怂恿我的事qíng,该不会只是激qíng后的玩笑,涟贝勒毫不知qíng吧?”

  “希容一介书生,哪里知道什么军国大事?又能怂恿大人做什么?闲来陪大人赏花弈棋也就是了。”希容依然不卑不亢。

  正说着,远远一阵马蹄声传来。铁良眼前一亮,忙撇下希容,与众人一拥而上:“涟贝勒来了!”

  几匹马近了,果然是轻装出行的载涟,即使在微凉的晚秋,他的额头上也依然沁出了一层薄汗。

  “贝勒爷吉祥!”铁良率着众人忙不迭地跪下:“涟贝勒百忙之中驾临寒舍,实在是蓬毕生辉。”

  “哪里的话。”载涟的脸有些发青,镇日里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就是铁打的人物也吃不消啊!若是早生个两百多年,他兴许就是个多尔衮似的枭雄,只可惜生不逢时,恰值末世,就凭他一己之力,如何挽救这日薄西山,分崩离析的大清?!

  早有人上前捧住他腿,载涟也顺势踩着那人的背,轻轻跳下——又是一阵轻微的眩晕,他忙稳住身形,脸上却已是一片笑容,“铁尚书忠心为国人所共知,您的面子我能不给吗?这不,刚刚从宫里问了安出来,就赶过来了。”

  铁良自觉脸上有光,哈着腰过来道:“贝勒爷谬赞了!快里面请。”

  被人前呼后拥着的载涟,却始终不曾忽略那个已经被人晾在墙角的希容,他深深地看着他:希容,你看见了吗?我无所不能,我呼风唤雨,我可以给你一切,只要你的一颦一笑!你,为什么就要如此的倔qiáng呢?为什么就不肯低头来寻求我的爱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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