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千金买骨_罪化【完结+番外】(43)

  一旁的垂丝君终是不忍地别过脸去。

  「叫你不要看……」殷朱离身上的红晕一直加深,最后竟然红得透明起来,变成一大块红色的冰冷的宝石,而身体却在逐渐扩散的光晕中变得缧缈,隐约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摩诃的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你躲我是为了这个道理,否则我、否则……」

  殷朱离不愿回答,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中充满了疲倦与解脱。

  「否则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变了腔调,「否则你更决心去做和尚?可以啊,反正今日之后……我不留遗憾,你也且当作一场梦,醒了就……散……」

  他又是一阵抽搐,呕了一口红,之后抚着咽喉摇头,摩诃已禁不住流下泪来。

  一片迷蒙混沌之中,殷朱离闭上了眼睛。

  摩诃这才发现,整座水府仿佛初阳下的冰块,开始融化消失。

  就连足下的青石地面也逐渐变成了纵横溪水中的几块岩石,野地里的寒意立刻拥挤过来。

  一切幻想构造的事务都在消失,说明殷朱离的意识正在涣散。

  「朱离!朱离!」摩诃唤得越发绝望,殷朱离就在他怀里,他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觉察到怀中的身躯一点点轻减,轮廓也慢慢缩小了。

  没有了,他感觉殷朱离在他怀中消失,凭空地离开了!当红光再次淡去,摩诃手上只剩下了一堆散乱的衣物,带着殷朱离残余的体温。

  「他还在你怀里。」垂丝君轻声叹息,「但你必须将他放回水中。」

  摩诃双手一颤,从抱着的衣物中落出一条尺长的红色鲤鱼,软绵绵地跌进冰凉的溪水里。

  「朱离!」他跪下来伸手摸进水中,然而那尾鱼却在水中摇晃了两下,突然远远地逃了开去。

  水下有许多的岩石中,不算大的一条鱼,很快就消失在了水波的反光之中。

  摩诃哀哀叫了一声,发了疯似地跳下水去追,却哪还有鲤鱼的踪影?他慌乱地搬开脚边的岩石,口中念着鲤鱼的名字,举动间飞溅的水花淋透了他的衣袍。

  垂丝君立在一边,看着摩诃翻找着龙鳞水塘中的每一块岩石。

  常留瑟起身下chuáng,见到桌上的那个空药瓶,他吃力地晃了晃脑袋。

  记得大年夜那天晚上,自己明明已将那些瓶子埋回到了后山的林子里,现在怎么会被人再次挖出来。

  而最重要的是,里面的药膏不翼而飞。

  是谁拿了药膏?常留瑟并不清楚。

  但他却很清楚地明白,无论是谁,拿着这药做了什么事,只要不跳出来主动承认,垂丝君都很可能会把帐算到他的头上。

  男人对他并不信任,反而主动隐瞒了不真实的想法与打算。

  常留瑟无力地坐到凳几上,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昨日在密室里所见的东西。

  华丽的双棺,是垂丝君为了自己与爱人百年续缘所准备的温chuáng。

  爱人不是他常留瑟。

  常留瑟只能共患难,不能同恩爱。

  他抹了抹脸颊,上面并不cháo湿,只是绷紧的痛。

  他却偏又用力扯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无论心中有多么的失望,都不能表露在脸上。

  后路漫长,不管是要报复还是选择离开,都需要为自己留下周旋的余地。

  这个世上没人愿为他遮风挡雨,他便需要开始自我保护。

  这时候屋外一阵脚步。

  垂丝君浑身湿琳淋地推门进来。

  常留瑟从容地收拾了自己的表qíng,反而看见垂丝君脸上yīn云密布,显然是遇见了什么丧气的事。

  「世上已经没有了殷朱离。」

  男人言简意骇。

  常留瑟骇道:「殷大哥怎么了?」

  垂丝君古怪地望了他一眼:「昨天你们配的酒里掺有烈xing药。他与摩诃二人各自喝掉不少,于是乱了xing,殷朱离乃是道人,要保先天真气不泄,方能得道成仙;现在倒行逆施,废功判死。」

  常留瑟万万没料到这样一个结果,急忙追问:「他死了?」

  垂丝君摇头:「本该死去,但殷朱离似乎早有预感,事先留了真气护住心脉,被打回原形也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常留瑟怔怔地听了,感觉像在做梦。

  他虽然与殷朱离曾有不合,然而最近的关系颇有改善,更不用说昨日二人方才举杯痛饮过,今日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他扶着依旧有些不清醒的脑袋,朝门外走去。

  垂丝君问他:「你去哪里?」

  常留瑟恍惚道:「去……找他。」

  垂丝君冷笑道「摩诃一直在那里,他都找不到,你又有什么本事。」

  常留瑟隐约听出了话中的讥讽,这才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垂丝君拿了那个chūn宫里内瓶,抛到他脚边。

  「这就是他们服食的药。」

  常留瑟低头捡起瓶子,长长眼睫垂落,掩盖去了一点心思。

  「眼熟么?」垂丝君问他。

  常留瑟点头。「算是我的东西。」

  垂丝君冷笑了一声。

  常留瑟反而主动问道:「你以为是我给他们下的药?」

  垂丝君道:「药是你的,瓶子是在水阁附近找到的,你昨天去帮殷朱离调了酒。」

  常留瑟认真道:「不是我。」

  「那告诉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把东西埋在后山,谁都有可能拿了去。」

  「可不是谁都会有心要撮合他们两个人。」垂丝君面无表qíng地说,「最重要的是,你有过使用药的手段,叫人不得不首先怀疑。」

  常留瑟的心口?然紧缩,紧紧地咬了咬牙。

  虽然料到了男人的怀疑,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却依旧是一番新的打击。

  「你不相信我。」他苦笑,「宁愿去相信一些谁都能够布置的假像……你心里既然容得下陆青侯一个死人,又为什么不能施舍我这个活人哪怕一星半点的信任?」

  提到陆青侯,垂丝君的眼皮跳突了一下:「别把他扯进来,这事与他无关。」

  常留瑟黑亮的眸子挑衅般地闪了闪;「这事也与我无关,难道……是要我也成为了死人,你才愿意相信我么?」

  话音未落,垂丝君猛然一拳打在他身边的粉墙上,怒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我对你的态度我心里最明白。信你不信,我自有定论!」

  常留瑟似乎是被这一拳慑到,沿着墙壁坐到地板上。

  但他却是在笑,仿佛听见了全天下最可笑的话。

  「你明白,可我不明白。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把我当作什么?难道我连这个……都没资格知道?」他的音调不高且充满了疲倦,却还是令垂丝君心头一震。

  男人一直以为聪明狡猾如常留瑟者,早就将种种qíng爱之事看得通透。而今天这一番对白之后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常留瑟也会不安,也会害怕。

  但男人最终还是残忍地回避了他的问题,因为他需要他去找出陷害殷朱离的真凶。

  于是他道:「若你真与此无关,那你至少应该弄明白这瓶子被谁拿到水阁边上的。宅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我给你一日的时间。」

  常留瑟摇头:「我查不出来。」

  垂丝君没有再与他说话,径自打开了房门。

  屋外chūn寒料峭。

  常留瑟还是去了崖下。

  他看见摩诃依旧在那里,面对不复存在的水府以及满地散落的凄凉。

  日暮西沉,龙鳞水塘中万点金芒,时不时会是游动的错觉。

  每每此时,摩诃便会激动地奔去,而后带着失望慢慢踱回。

  日头倏忽落尽,当最后一点光线消失,摩诃的背影也逐渐凝滞,变成了一块灰色的岩石。

  常留瑟没有靠近摩诃,也明白自己无法从现在的他口中问出什么。

  他在水塘边走了一圈,找到了那三个酒坛,最后一个尚未开封。他拿起来端详,很快发现了在红纸封住扎紧了的坛口边缘,有一道细小的缺口。

  他拿手在上面抹了一下,随即沾上了些微白色的粉末,放到鼻下嗅闻,果然带着一丝媚惑的香味。

  蓦然间常留瑟明白了,紧步来到山腹中。他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在dòng内搜索,目标不再是满dòng金银。

  昏暗的山道尽头,听醴潭依旧流动着,发出轻微声响。然而现在,再没有人会去炼制特殊的丹药,而药潭很快也将恢复成为一眼最普通的温泉。

  常留瑟小步行走,很快踢到了一个绵软的小东西。他俯下身,摸到了一只里满了羽毛的翅膀,已经冰冷僵硬。

  是杨柳青。

  小常眼前慢慢出现一幅画,机敏灵巧的鸟,往来于水阁与山dòng之间,一口口含着烈xing的药喂进罐子中,最后也因为药xing而bào毙在dòng中,以xing命jiāo付了主人的差遣。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