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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_鸢园主人【完结】(17)

  谢灏点点头教他退下。他重又取出那片纸,盯着自己写下的十几个“严真”,凝想出神:自己面对严真时的心绪,不正与同书相类么?想与他镇日同处,却又怕他腻烦,益是珍之重之,便益是患得患失;情思撩人,却也恼人也!这正是:

  今日方知情滋味,心底眉头总是君。

  第15章 美人赠伞

  话说崔思古下了玉枫山以后,因是小雨初歇,天清气爽,想着多赏览历京人情景色,便走得慢了些。城中市井繁华,道旁铺子林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京都风浮,既有锦衣玉带的世家纨绔骑马而过,也有不少簪花把扇的丽女美妇相携游玩。

  然而才过了一个时辰,天上又阴云笼罩,忽地下起雨来了,雨线如麻,比上午的还大些。各人都如鸟兽四散而去,有伞的尚可缓行,无伞的只好抱头疾走;崔思古也苦于无伞傍身,见这雨愈下愈大,心想先找一长檐暂且躲避一晌,待雨势小些再作打算。

  他半低着头,举手挡雨,只顾着寻觅可以遮雨的地方,不料想冲撞到旁边人的油伞,二人都是一踉跄。那被碰了的还不曾说话,反倒是身边的婢女先开口责怪他道:“你这郎君好无礼数,不晓得看路还则罢了,撞了我家娘子也不谢罪么?我家娘子可是千金之躯,你且小心!”思古年少,虽然他脾气好,但被盛气凌人地这么一通数落,难免有些不快;不过也是自己过错在先,仍是规规矩矩屈身拱手道:“小生失礼,教娘子受惊了,还望宽宥。”那女子温声道:“无妨。”清音悦耳,宛若珠落玉盘,惹得思古大胆抬眼去瞧,只见其:

  皎皎素手,纤纤楚腰。秀眼羞噙秋水,香腮娇染春桃。闲静多情胜西子,行动宜笑比二乔。端的是:风韵洵艳逸,形神自妖娆。

  思古一时发愣,连头上身上教雨浸个半透也不觉。那女子见他痴痴呆呆,不禁以帕掩口,浅笑道:“这里雨大,郎君先到檐下避雨罢。”他这才回神,顿觉窘迫,与那一主一仆到一边宽檐下落脚。

  那女子道:“今日巧遇崔郎君,实乃有幸。”思古讶道:“娘子认得小生?”女子又笑:“前几日进士游京,万人空巷,崔探花风度雅妙,谁不歆羡?”方说完便觉不端庄,双颊微红,侧首低眉不语。他也羞赧起来:“娘子过誉,实不敢当。”

  女子又道:“奴见郎君无伞,愿以此伞与郎君,权作遮蔽。望郎君笑纳。”说着接过婢女递来的另一把油伞,见崔思古犹豫,便向前一呈,道:“我主仆二人共用一伞便可,郎君不必为难。”思古只好受了好意,道:“娘子美意,莫敢不从。恳请娘子告知名姓,小生来日奉还。”女子答道:“奴聂氏。”思古问:“高居何处?”一旁小婢抢道:“便是城东安明坊聂府。”思古暗忖:安明坊多富贵人家,看这聂娘子衣被华采,许是某家贵女。他执伞拜道:“小生记下了,再拜娘子。”

  聂娘子还了万福,反身要去,婢女打伞,一齐进了雨幕之中。方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微微侧身回首,双瞳脉脉,樱唇半启,举手欲语,不胜留恋,然终究只深深望他一眼,又转身而去。思古伫立檐下良久,怅望倩影,佳人不见,顿觉心情郁郁。低头却看手中油伞,做工精致,描绘秀雅,伞竿一端刻一小楷“雪”字;他仿佛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一把女儿家用的伞,不免红了脸。

  那厢聂娘子主仆拐过街口,进了早在此预备好的小车,回安明坊去。那婢女道:“娘子,我看这崔郎君算是拴住了,这下您可放心了。”聂娘子只是抿唇浅笑。婢女又道:“只是我看他怎地呆得很,不会谈吐。”聂娘子道:“崔郎君可才得了恩典,中得探花,或许只是……”婢女凑前小声打趣道:“只是见着娘子天姿国色,痴迷了罢!”聂娘子听她调侃,又羞又笑,作势要打:“好你个绿苹,都怪我平日里太宽纵你,如今竟调笑到我头上来了!”主仆二人嬉闹个不住,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崔思古持伞家去,进屋前将伞面仔细擦拭干净,摩挲了两下那个蝇头大小的“雪”字,便将其竖置在廊下晾着。此间无事,他侧倚在榻上,忆念那娴婉淑丽的聂娘子。不曾想春日将即过去,他却被勾得春意满怀了:一边觉着自己单因为见了人家美貌便动心生意,与那些贪色粗鄙之徒有何分别;一边又觉着我是才子,她是佳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他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心道好没羞耻,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便去打水盥洗,凉一凉心思。

  毕竟淋雨受寒,次日起来,崔思古觉得身子不爽,但好在并不重,仍是坚持上值去了。天还稍阴,他带上了那伞,也方便顺路去还;元鹤和几个同僚见状,都约摸猜着了是怎么一回事,纷纷笑着问询,他只不说,心想这不过八字没一撇的事,说出去损了姑娘家的闺名——唉!不过他甚至还不知道那到底是哪一家的女儿!思及此,又不免烦闷起来。

  熬到申酉之交散值,思古拐道安明坊。他不识路,见路旁有一双翁媪彼此扶将,忙上前恭敬问路。那老翁道:“安明坊只一个聂府,便是聂侍郎的府邸。你顺着此路往前走,右行,再左行,巷子里第三户高门大户的人家便是。”思古一惊:“聂侍郎可是讳倬①?”老翁道:“不错;难不成还有其他姓聂的侍郎么?”他又道:“那聂侍郎大抵是有位千金了?”老媪道:“郎君是外郡人罢?京中谁人不知聂家娘子美名。”他低头抚摸那伞,略一思索,又问:“那这聂娘子芳名里是不是有个‘雪’字?”老媪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老身以前在聂府做过活计,知道娘子闺字,叫甚么‘雪质’的,起得雅致——这聂娘子可不是白雪堆的人儿么!可怜聂侍郎三十七八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个独女,疼得要命,媒人都踏破门槛了也舍不得嫁女儿,如今眼见着便要二十了,还没个着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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