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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故筝【完结】(70)

  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鼻梁一凉,有什么冰凉的、锋利的、还泛着寒光的东西,贴在了那里,赵毅狠狠打了个冷颤,“你、你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下一刻他就知道那贴着自己鼻子的是什么玩意儿了。

  赵毅惨叫了一声。

  耳边还伴随着旁人讥笑的声音,“我还道这太卜硬气得一声不吭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之前都是装的吧……”

  赵毅曾听人说起过劓刑,但他死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刑罚会用到自己身上来。

  后悔吗?剧痛之中,他的视线出现了模糊的迹象,他眼神空茫地望着牢狱上方,那头有人进来,又传达了王令,“赵毅行劓刑后,逐出咸阳城,不得再选为官。”

  赵毅双腿一软,再度晕了过去。

  他想到了曾经家中流传的一句话来。

  因果循环,报应不慡……

  当真是……报应不慡啊!晕过去赵毅脸上还流下了两行泪来。

  奉常寺中听说赵毅被行了劓刑,已经是第二日的事了,熊义当时便气得摔了东西,不过很快他又平复了qíng绪,他就算心中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便会被视为对秦王、秦律都有所不满。

  奉常寺上下虽然惊讶又咋舌,但他们并不觉得此举残忍,早在竹简失窃之时,他们就在想,谁会遭酷刑了。众人都是生活在都城中的人,他们都为秦王做事,他们怎么会不清楚秦律呢?对于那赵毅的下场,平日便看不惯他故作清高傲骨做派看不惯的人自然心中嘲笑不已,而往日与赵毅扎堆的人,此刻深怕自己也被连坐,整日惶惶,连赵毅的名字都不敢再提,心底甚至隐有埋怨。

  徐福听见之后,怔了怔,什么也没说。

  古时的刑罚的确够可怕的,但是赵毅不过咎由自取,他真没什么好说的。

  之后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起,“那赵毅被行了劓刑也就罢了,他家人不再见他,担忧被牵连,而之后赵毅糙糙包扎了伤口,便被逐出咸阳城了,我听闻从此后,他都不能再回咸阳城,更不可能做官了……”

  “啧……”众人也顶多就为赵毅叹息一声了。

  之前何等意气风发,蹦跶得如此厉害,却生生被自己那下三滥的手段给阻断了前途。

  徐福心中也啧了一声,便埋首于手头的事务了。

  没过多久,众人便不再议论赵毅,想来要不了几日,众人对赵毅的记忆便会彻底消失了。

  刘奉常带着人突然踏进厅来,轻咳一声,道:“此乃新入奉常寺中的太卜丞,侯太卜,侯太卜擅卜卦、天象、巫医之术,尔等日后切要万分遵从侯太卜。”

  太卜丞?

  徐福估摸了一下,应当比他如今的官儿要大。

  徐福不太高兴,好不容易他如今是个太卜令了,都招来王柳和赵毅的嫉妒了,再出来个典事也就罢了,如今还多了个太卜丞,眼瞧着这便是要压他一头了!

  刘奉常将人带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不过也足以显示出他给了这位太卜丞足够的尊重。

  徐福不由得朝那边打量过去。

  他倒是想看看,擅卜卦、天象与巫医之术的人,会是如何模样。

  只见那穿着官服的男子,长得十分不起眼,嘴角还带着因为常常抿唇而造成的纹路,再观他双眼,平淡冷然,倒是与自己有些相像,但徐福觉得,这男子应当比他要更难相处多了。

  刘奉常一走,便有人主动与侯太卜打起了招呼,对比一番当初徐福的待遇,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此时徐福也耳尖听到了旁人的低声议论。

  “这位便是韩国那极为出名的方士侯生吧?未曾想到,他竟也会投奔到秦国来,还入了我们奉常寺……”

  “早听闻他本事不错,又心有抱负,如今来秦国做个太卜丞,并不奇怪。”

  “想来以后说不定也是要升做典事的……”

  徐福心中暗自摇头,他就说这些人怎么对他的态度全然不同,原来这位侯太卜早有声名在外,侯太卜应当便是属于有传承之人吧?在这奉常寺中,有底蕴传承,又有声名的人,自然是比他吃得开。

  比不上便比不上吧,以后谁的本事大,还要往后看呢。

  徐福不急。

  反正如今手底下那几个太卜看着他的时候,都已经十分畏惧了,他的威信已然初步建立,起码短期内可以消停下来了。

  奉常寺中有一固定占卜活动,那便是每逢月末时,便会由典事主持,在太史与太祝的辅助之下,由太卜来卜算下一个月乃至未来三月的祸福吉凶,尽管人们往往都卜不出什么来,但这个环节也仍旧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熊典事回到奉常寺中,又有新的太卜丞前来,活动自然便被提到了日程上。

  转眼,此时已是新一年的一月末了。

  徐福整理了去年各项占卜事宜的竹简,然后命人jiāo到了太卜丞处。

  说起来太卜令这一职也并不轻松,虽无大事,但琐碎事实在烦人,他如今做个太卜令说起来风光,而实际上呢,不过是负责平日组织大家卜卦,汇总众人竹简,另作记录罢了,若说如何有实权,那恐怕至少也得是个太卜丞才成。而太卜令之所以受人青睐,也不过因为这是晋升必经途径罢了。

  整理完之后,徐福压住打呵欠的冲动,心中又升起了想要早退的心思。

  想来那内侍应该也在奉常寺外等着了,于是徐福将手边杯盏一推,便要起身往外走去。奉常寺众人对于他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也没多分一点目光给他。只是徐福还没来得及踏出那门口,便被人叫住了。

  “徐太卜,太卜丞有请。”那人冷着一张脸,语气生硬道。

  之前徐福见到此人是跟在侯太卜身后的,应该便是他使唤的人。

  徐福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顿住脚步,神色淡淡,丝毫没有惊慌地问道:“太卜丞唤我过去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见了便知。”对方竟然是一句也不肯多透露。

  官大一级压死人,徐福不想在人家新官上任第一天便不给面子,惹怒了上司是会引出更麻烦的事儿来的。徐福也不犹豫,便跟着那人走了。太卜丞处理事务的地方便要高级得多了,完全划分在了另外一个等级圈子中。徐福踏进厅中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朝他打量过来,这些人的目光十分坦dàng。

  他们听了不少关于徐福传言,但平时徐福鲜少往这边而来,所以也少能见到徐福的风采。

  众人对徐福虽然算不上如何友好,但目光总归是平平淡淡的,脸上的表qíng也总归大都是温和的。等徐福一走近,他便看见,唯侯太卜一人,面色微冷地坐在位置上,指了指面前的竹简,朝徐福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拿回去,重新镌刻后jiāo于我。”

  什么?

  徐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可是竹简之上有何不妥之处?”徐福问道。若是他竹简有何处出了错,他便也认了,那是他的错误。

  侯太卜冷声道:“字迹凌乱难辨,身为奉常寺中堂堂太卜令,怎么能如此敷衍了事?”

  徐福很想告诉他,这不是我敷衍了事,而是我手腕虚浮,勉qiáng能刻出这个模样来,已经很不错了,你当谁都能适应每天写个字还要攥着笔刀辛苦往竹子上刻吗?徐福的手指头几乎天天都疼得发麻。

  侯太卜此言一出,四周鸦雀无声。

  字迹凌乱难辨,此等事还真有些……丢脸。

  徐福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并非我敷衍,而是我字迹便是如此……”

  侯太卜认为他在qiáng辩,直接打断了他,“若是字迹如此,那便更要将竹简取回去重新镌刻了。若是次次认为堪堪便可足以,那岂能有进步?多年以后,难道太卜令仍旧要保持着自己凌乱的字迹不更改丝毫吗?”

  徐福很不喜欢自己心血被否定的感觉,尤其是侯太卜如此一番话,更令他想起来上辈子令所有学生闻之色变的“老师”。

  但侯太卜说的话乍一听还特别有道理,徐福怎么反驳?如何否决?

  只能暗自咬牙,认了。

  谁、让、他、字、丑、呢?

  徐福将那竹简拿起来,刚要转身就走,他却突然又顿住了,为了小心起见,便又问了那侯太卜一句,“太卜丞可还有其它事?”

  “将历年竹简都整理来jiāo至我处。”

  听见侯太卜那比自己还要云淡风轻的口气,徐福一口血哽在喉咙口里。重生在秦国这么久啊,他就没体验过这么哽得慌的感觉啊!

  将历年竹简整理出来?

  说得轻松。光是如今他抓在手里的竹简,便已耗费他不少功夫,更莫说那么浩大的工程量了。

  “旁的事便没有了,若是有事,我会差人前来唤你。”侯太卜一边说着一边又面无表qíng地翻开了面前的竹简,简直比徐福平日里在奉常寺装起bī来还要可怕。

  徐福只得生生将这口气先咽下去了,虽然心头不快,但是侯太卜也没什么出格之处,那……便先忍了。

  他抓着竹简告了辞,不知不觉便握着竹简出了奉常寺,那内侍见了他,立马笑着迎上来,见着徐福的模样,还笑道:“徐太卜对事务实在上心……”

  徐福怔了下,松开手才发现竹简还在自己掌中呢。

  他撩起车帘坐进去,突然有种带了被罚抄的家庭作业回家的感觉。

  徐福被自己的想法雷了雷,便闭上眼不再琢磨此事。

  这一日,昌平君在朝堂之上被秦王亲封为右丞相,昌平君在朝堂上的风头一时又达到了顶峰,而那长信侯嫪毐与相邦吕不韦,再无人会想起。

  ……

  徐福踏进殿内来的时候,嬴政正在假寐。

  难得嬴政比他回到寝宫更早,徐福不自觉将脚步放轻了些,看上去模样更像是翩翩yù仙了一般,说不出一股子出尘味道,旁边的宫女都看得有些傻了眼。

  徐福随手将那竹简放置一边,然后便到偏殿去看胡亥了。

  胡亥的身体已然痊愈,他是个相当好养的小孩儿,很少哭闹,有奶万事足,当然若是有徐福出现,将他抱起来颠一颠,那胡亥应当会更高兴。

  待到初生的前两月过去,胡亥一张小脸已经完全褪去新生儿的皱巴巴,显露出白皙细滑的皮肤来,他的五官还未张开,但一双眼已经隐有桃花眼的雏形,长大应当是相当勾人的,若是能继承他那母亲的美貌,走出来必然比扶苏的容貌还易令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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