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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_大风刮过【完结+番外】(40)

  我无语地摸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再灌了口茶:“那你现在救了他,不算旁观了吧。”

  柳桐倚道:“只是画布可能折了,由我这个看的人把它铺平而已。我也不想我之后看都没得看。”

  我彻底无话可说,觉得他后脑的光圈亮的闪眼睛。

  “算了,你看的也累,不如我喜欢你,你来喜欢我,两qíng相悦,更gān脆。”

  我咬着藕粉云苏真心实意地建议:“我现在就gān掉景卫邑,你我来个新的开始!”

  柳桐倚的脸色蓦然变了,我大笑起来:“骗你的,既然你告诉了我真话,我也告诉你怎么驱我这个鬼的方法。”

  我站起身,掸掸衣衫:“你去找些桃木枝和huáng酒一起煮,然后让景卫邑喝下去,我就呆不住了。桃木是驱鬼的,所以对景卫邑无损害。”

  柳桐倚皱眉:“可是你……”

  我道:“唉,就是再出去做个孤魂野鬼罢了,你要是感谢我,就多给我烧点纸钱,做点功德,说不定我就能去地府了。不过,你问了我这句话,我已很满足了。”

  我走到院中,四处看了一下,当年我一直很想来江南,未曾想到了江南,最终也只看到了两个院子。

  柳桐倚仍立在廊下,我道:“你快些去找罢,今晚太阳落山前让我喝下去,不然要等到明日了。”我转过身,“我在隔壁院中等你。”

  下午,柳桐倚依约来了,我眯眼看看他手中拿的酒和桃枝,又看了看天,时辰尚早,离huáng昏还有些时候。

  我拎了小铜炉和小锅给柳桐倚熬酒,袖手在一旁看。

  huáng酒斟入锅中,酒气四散开来,我上前抱住柳桐倚,又亲了一下。

  他的神qíng变了变,我松开他:“没什么,我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等下就亲不到了。”

  柳桐倚轻声问我:“你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在台阶上坐下:“我能走不就行了,你何必问太多?”

  柳桐倚道:“既然你都要走了,又何妨告诉我?”

  我向他笑笑,还是没说。

  浸着桃枝的酒已煮到了时辰,我走到近前,把它端起,斟到碗中。

  酒映着霞光也有了晚霞的颜色,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递给柳桐倚,我盯着柳桐倚打开,问道:“如何?我的画比景卫邑qiáng多了罢。”

  这张是我揣摩着今天柳桐倚的话所画的雪景图,是他年少时站在廊下,看雪中景卫邑与皇子们折梅时的qíng形。

  我没有见过年少的柳桐倚是什么模样,只是凭猜测而画,但我觉得,我一定比景卫邑画的像了许多。

  “你当他人在画中,也必然有人当你在画中。”

  我只是想拿这张画,和柳桐倚说这句话。

  我握住他衣袖:“然思,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走么,因为你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喜欢你了,真的。”

  落日的光斜she过来,一时间,我花了眼,竟然好像他也有些喜欢我了。

  我松开他的衣袖:“算了,本来想最后看看能不能哄你心软,不过做鬼也要信守承诺。”

  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再指指他手中的画纸:“落款那里,是我的小名。”

  身体渐渐有些飘忽,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鬼气在一点点消散。

  我躺到凉榻上,柳桐倚一把揪住我的袖口:“你……”

  柳桐倚,其实你猜我是谁,猜错了。

  你再jīng明,也不可能猜对。

  我打了个呵欠:“嗯,子漱两字是朕的小名。”

  “朕名景洬,朕本应在宗庙中享受香火。”

  “你本应该称呼朕为太宗皇帝”

  “坐江山入宗庙者,是朕的胞弟景湲。”

  “你先祖柳矜与朕的母后觉得朕偏好书画,不适合为帝,故而用晋王取而代之,以陈王世子之名将朕囚于石牢内。”

  我与景湲本是双生兄弟,因我早生他片刻,占了便宜,所以我做了太子。

  我原本就无意做太子,景湲武艺好,善骑she,喜好研读兵法,与父皇十分相像。我曾数次向父皇提出,将太子之位让给景湲。

  我是真心,景湲却当我防备他。坚决垦辞。

  那时柳太傅,母后也都在父皇面前说,须立长子为太子,好做后世表率。

  可父皇刚驾崩,我登基当晚,母后与太傅便着人将我迷晕,待我醒来后,已在石牢内。

  那时候那间石牢极其隐秘,四面都是墙,只有一扇小门。母后、柳太傅还有其他两个忠臣就在这间石室内苦口婆心劝我,让晋王取而代之,因为我不适合做皇帝,仿佛我做皇帝,景氏江山必亡。

  我只是不明白,我要往外让时,他们不要,我真的做了,他们又要抢,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就算我答应了,我变成景湲,景湲变成皇帝,我也一定会一世不安静,一世被防备。

  还不如彻底了断,他们安心,我有个解脱。

  那时候石室内并无人看守,只有我一个。我想景湲、母后、柳太傅都隐然希望我这么做。

  母后和柳太傅还拿了景湲的衣冠给我,让我同意了就穿上。束里袍的紫绫腰带还是我送他的,景湲那时候还笑说长了,能当两条使,但因剪断腰带兆头不好,所以他就将就使了。却没想到长得恰好够我此时用。

  悬在半空中时我真的以为从此就算了结了。

  只是,我没想到吊死鬼不能投胎那件事是真的,死的很顺利,死后却备受煎熬,早知如此,我宁可做一辈子晋王,受几十年活罪。

  附身景卫邑,从牢里出来后,我发现天下的确治理的很好。假如当日是我做皇帝,可能江山不会如今天这么繁荣。

  假如世事如棋局,大约我就是那颗为了全局注定被弃的棋子,的确有股怨气咽不下。

  生我养我一向慈爱温柔的母后,总苦口婆心教导我如何做明君的太傅,小时候与我形影不离的景湲,所做的事全部都是假的。

  究竟世间还有没有真心的好意?

  如今看来,还是有的,只是我没遇到。

  其实桃木煮酒法将我bī出景卫邑体内后,我也不知会怎样。

  我已脱出景卫邑体外,好像要轻飘飘四散。

  渐渐充满倦意朦胧

  到底是灰飞烟灭,还是一梦醒来终到huáng泉我也不知道。

  假如能再有一世,但愿我能有个与我同为画,与我同作画之人。

  第46章

  柳桐倚却只微笑道:“赵老板太客气了。”便没再说什么。

  我不知为何,反而有些讪讪的感觉,再道:“那么,柳……梅……”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打算几时出发?”

  柳桐倚道:“难道此话不该是我问赵老板,赵老板想要几时走。”

  我立刻道:“越快越好。”能是今天更好。

  柳桐倚却道:“那么最早大约要两三日之后了,钦差大人来治水,为勘察环境,出入的航路暂时封住,否则我昨日便离开,不至于在此耽搁几日。”

  竟然如此。我盘算了一下,就算拖个两三天,对我来说也绰绰有余,于是向柳桐倚道:“那么就等航路一开便走,有劳梅老板。”

  柳桐倚依然喊我赵老板,大约是想告诉我,以往之事,景卫邑这个人,对他来说已权当不存在。我如何脱逃,之后这几年的种种他亦不会多问。

  总能把握恰当的分寸,留出恰当的余地。所以我才欣赏柳桐倚。

  柳桐倚再次痛快答应,还邀我和他品了一时茶,谈了谈趁这两天收购琥珀金丝的事宜,一应步骤,都已计划的妥妥当当。我眼下只想着爪哇国,打算将这些琥珀金丝送给柳桐倚算了,中间给白兄的红利抽丰厚点便可。

  柳桐倚却正色道不可,做事一码归一码,生意便是生意,公平买卖,他是为取利而来,亦不想多占。又道:“赵老板不管想去何处,至多将钱财都换成实金,多带些在身上总是好,所谓穷家富路。”

  我只好将原本的打算作罢,笑道:“怪不得梅老板能短短数年将生意做的如此大,既诚信又仗义,不用几年,江南的商户,便没几家可以和梅老板比肩了。”

  柳桐倚淡淡笑道:“尽力经营而已,不过但愿能应赵老板吉言。”

  我再坐了坐,本想邀柳桐倚吃个午饭,几天后,一路还要托他照应。但看柳桐倚好像另有事要办,更又像在等什么人,可能是约了人谈生意,便起身告辞。

  刚要转身出门时,房门突然响了几声,我离门近,便拉开门,顿时有些意外,门外为首的人亦愣了愣。

  竟是云毓。

  他身后随着几个人,正是今天早上过来接他的侍卫,这几日看着我。神qíng也甚意外。云毓身侧还站着一个身着绸缎长袍儒生打扮四旬有余的微胖男子,此人我倒认识,是承州知府马敬儒。我刚到承州时,还曾由白如锦引荐,给他送过些礼。

  我一时间各种念头纷涌至心头,云毓却已挑出一抹薄笑:“原来赵先生竟然也在。”

  马知府面露恍然的神qíng:“原来云大人昨日彻夜拜会的治水高人竟是这位赵……”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赵先生。”再瞄向柳桐倚,“那么这位难道就是梅先生?”顺着胡须,露出欣慰的神qíng,“两位治水高人,正好都来到了本城,真是托钦差大人洪福,上天庇佑!”

  云毓淡淡道:“是因圣上英明,上天恩赐。”又向我和柳桐倚抬一抬手道,“两位不必多礼,本官与马大人前来,仍是来请教治水之道。”

  看来云毓的确未在马知府面前说穿我的身份,还替昨天的事qíng编了个不错的说辞。但他未泄露此事给马知府,不代表没把此事写进一本折子,由某个侍卫贴身藏着,一条快船已出承州,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柳桐倚从案上翻出一叠纸,递与云毓:“这便是昨日所说,家中留下的治水方略,不知对云大人能否有用,在下对治水之事一窍不通,其他的,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云毓接过,翻了翻,亲自收进袖中:“多谢。”

  柳桐倚微笑道:“云大人客气。”

  我在一旁站着旁观,云毓却未多看过我,他的神态与昨夜大不相同,带着锋利的冷峭,几年前世家子弟的闲适已dàng然无存,隐隐间流露的官威十分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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