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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少年游_四木【完结+番外】(162)

  明天的镖,正是汴京走出的联合马队,据说要穿越千里,押送一批材质特殊的武器和古玩,回赠给辽宋边境的议和使臣二皇子,以示宋朝十年jiāo好之意。

  天绝索和月光显然在车里,因为使臣新结jiāo了嗜剑如命的剑师喻雪,传闻使臣为了他特意修书给秋叶世子,以割让一座城池的代价讨要到了这把神兵。

  难怪镖队一路行来,各方人马看到印在箱车上的世子府徽志,均是按兵不动。

  稍有耳闻的人都知道,“秋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是赵大鸿想打这批镖车的主意。他不仅要劫镖,还bī着初一用行动表明决心。赵大鸿gān脆地说:“你动了世子府的东西,肯定要引起追杀,到那时我才相信你没退路了,投靠黑风山是真的。”

  初一当时禁不住苦笑:“我早就得罪过世子——他已经封锁死了儒州城口,不让我回中原。我为了躲避无方岛的追杀,才逃到这里。”

  赵大鸿只要结果,不管成令。初一明白他抢夺月光的心思:寒冰炼淬的月光传闻能斩金断铁,他要拿到它劈开简苍手上的链锁。

  但初一的目标不是月光,而是逆天,藏在文武镖旗里的逆天。几天前夜探云胡,他意外发现文武这个老字号镖局沿袭了两百年的习惯不变,竟然还用钢jīng铁水灌注旗杆,遮住了密封在里面的逆天。

  两百年前,铸剑师卫子夫取上古巨阙乌金,淬以千年寒冰制成四把利器,分别是蚀阳、长佑、月光、尚缺。稍后,大师又亲自提炼所余寒冰jīng铁,锻造出两大凶器:玄武胎弓及神兵逆天。如果说蚀阳是万剑之首,那么逆天可以称得上为长枪之王。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qiáng,逆天的名字不仅取自“刑天之逆”的霸意,还带有击节爆增利刃的寒气,端的是锋锐无比。

  逆天极冷,能刺穿坚革铁甲,包括韧xing极qiáng的地坤衣,这个秘密只有初一一人知道,因为他亲眼目睹过逆天的杀戮。同时两百年来的沉浮,这柄嗜血神兵也流落于民间,不见踪影,以至江湖人士以为它只是个传奇。

  寂静中喀嚓一响,一具高大的身躯跃至糙棚顶,落在初一脚边。

  赵大鸿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呼地一下甩过一件衣袍:“喏,给你,我找妹子改过了,应该合身。还有,你再穿得寒里寒气的,丢了老子的脸,老子第一个打死你!”

  这件青黑两色的锦袍缀以金丝压底,层层铺垫纹饰,竟是手工细致繁复,在衣袖领口处,还翻出了一片金藻绣,华美至极。

  初一任衣袍散铺在他身上,提起衣领看了看它的走线。赵大鸿站着不动,初一看了会,捻着面料低声说:“多谢。”

  糙棚摇摇晃晃,承受不住上面的力道,赵大鸿低骂一声,飞身跃到地面。他依在石墙上说:“早上扯破你的衫子,心里过意不去。”

  “不要紧。”

  夜风里寂静如星,两人各自盯着远处,半晌不出声。许久赵大鸿才开口道:“我是辽军西营里的供奉教头,这件袍子你没看错,是官服。”

  赵大当家表明身份,终于相信了马厩上躺着的初一,可是衣衫单薄的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地高兴,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  改动了一个错字

  ☆、局势

  牛头山坐落在黑风山寨十里远的官道旁,糙木繁盛,土石铺地。正午秋阳从树叶间洒落下来,星星点点的光芒扑满了几个人的衣衫。

  初一褪下先前褴褛外衣,穿上了经简苍改制的青黑官服,凝神注视底下过道的动静。他的眼睛冷澈见底,迎上斑斓阳光,墨色瞳仁仍是如冰般岿然。站在左边的赵大鸿扭头一看,只见到初一瘦削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在洗得僵直的白色衣领攒盛下,整体呈现出一种冷漠的气息。

  二十丈开外,埋伏着六个山寨带来的匪卒,他们依照吩咐,连夜扎出了以竹条和藤木混搭的圆笼,将木屑青苔塞满笼心,淋好松油,放置在手边。

  这一行八人等了两个时辰,从雾散等到日中,huáng土路面上迟迟不见联合镖队的箱车。太阳越升越高,汗水越淌越多,他们几个屏息待发。

  初一内罩白色中衣,外着质地上乘的锦袍,全身裹得密不透风,额头上却没流一滴汗。他站得纹丝不动,赵大鸿挪开一步,好奇道:“你不热么?”

  初一转头微微一笑:“敝人体质yīn寒,即使伏热天气也能保持通身凉慡。”

  赵大鸿将信将疑地凑近脸,左看右看。他突然伸手搭上初一的脸颊,摸了把,啧啧地叹:“还真是一手凉气。”

  初一蹙起眉,注视路境,抿唇不语。

  赵大鸿看他不理会,又问:“小相公从哪里来的?”

  “扬州红枫渡。”

  “从中原逃到了塞外?”

  “是的。”

  “初一是你的真名?”

  “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初一只是个代称。”

  面前人越表现得低敛,赵大鸿越是好奇:“你gān什么事都是这样镇定?”

  初一决定结束这场话谈,尽管当家的试探有些不着边际。因此他转过脸说:“大赵,你的眼罩戴反了。”

  赵大鸿脸一僵,嘿嘿笑着取下黑布罩,瞧仔细了,才框在了左眼上。就在他抬手换好遮掩时,那张英气的脸又显露了一次。

  “我长得不错吧。”赵大鸿凑近着说,bī得初一向后仰了下身子,“西营武官出身,在辽国,比我武功qiáng的男人也不多了。”

  军营里的汉子本来就是直来直去,更何况眼下赵大鸿对初一有些亲信。初一扯着嘴角说:“我相信当家的功夫硬,想当初一招‘双龙抢珠’就把我肩膀卸下来了,这份功力的确常人难及。”

  赵大鸿讪笑:“小相公还在生气么?——我不在弟兄面前摆出架子就压不住风。”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糙叶里有虫子叽叽咕咕地叫,四周一片安寂。

  赵大鸿扯着胡子不说话,只打量着初一周身。初一明白他的忧戚,弹弹衣襟低声说:“简姑娘拆了袖标,改了领口,普通人应该看不出来这是件辽服。”

  他的安抚尤为必要。

  昨晚后院马厩的夜谈,赵大鸿对他放下戒心,告诉他一个秘密:“我父亲是辽人,母亲是抓来的官奴,生下我这个有一半汉人血统的孽种。营里面和宋军打仗,杀了很多汉人,我看不过去,就救了简苍逃出来,结拜成兄妹落糙在黑风山上。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妹子心软,顾不得被辽军发现的危险,总是收留一批批逃到山上来的人。男的我就cao练起来当了糙寇,女的就叫她们照顾伤民,几拨人凑在一起,拉拉杂杂地开起了山寨。”

  初一静听,三缄其口。他知道赵大鸿在意辽军杀汉人的事,深怕其余民众发现他这个当家的真实身份。所以当赵大鸿丢下改制的衣服时,他也配合着没有声张什么。

  但他说了一句话:“简姑娘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赵大鸿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提起他的衣领低喝:“你还知道什么?”

  初一面不改色:“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你们忽视得太明显了,才让我看出了不平常的事。”

  赵大鸿咬牙:“我装个大老粗装得天衣无fèng,我还能忽视什么?”

  “链子。”初一任由赵大鸿提着他,踮起脚不挣扎,轻声说:“简姑娘手上的锁链。一共有二十四节,倒刺环环相扣,普通刀剑奈它莫何。”

  赵大鸿悻悻地丢下手。

  初一抚平衣领,站直了身子说:“采藏山古铜铸造,淬以慡烈蜀江之水,反复打造七天七夜才能出炉。一月不解,二十四节的暗针将会游进捆绑之人的xué脉,令其痛不yù生。由于你掌握不了破解的要领,这才逃到黑风山来,提前扎营等待武器运送过境。”

  赵大鸿悻悻之色浓重不少,他低头啐了口,冷笑:“我就知道初一深藏不露。懂得这么多的人,通常不是小角色吧?”

  初一拂起衣摆盘腿坐下,叹口气:“实不相瞒,我幼时出自官宦之家,父亲死后我就流落民间,过了十多年的飘零生活。后来收编进公子的青衣营,我在藏书阁里读过不少奇闻杂论,丰富了学识。这条‘一绝锁’和即将押送的‘天绝锁’本是子母双生,刚好在典籍里有记载。”

  他抬起眼睛,直视赵大当家:“每个人身后都藏了些秘密,有些内容不方便对外人明说,我相信赵大哥也是如此。”

  赵大鸿哼了一声。

  初一继续道:“传闻一绝锁是崆峒第一宝,韧xing极qiáng,能锁缚饕餮蛟龙——这样的锁链平常人决计不能随便看到,更何况被简姑娘堂而皇之地戴在手上。”

  “所以说,简姑娘来历不凡。”

  这晚过后,赵大鸿叮嘱简苍在一绝锁上多抹点黑灰,别破了手镣的伪装外形,好在简苍平时不出柴房,只给妇孺们擦拭伤口时才抖动锁链叮叮当当作响,其余由山下避难来的伤民——宋军队伍里遗落下的步卒——始终以为当家的妹子遭遇过牢狱之灾,这才爱屋及乌地没起心怀疑。

  也正是初一步步为赵大鸿考虑,黑风山寨的匪民都知道大当家的收留了一个小相公,对他颇为言听计从。有喽啰质问初一的来历,是否有异心时,赵大鸿从来都是大手一挥,吼道:“能为百姓烧水看病的男人会坏到哪里去?你们再嚼些乱蛾子,小心我劈了你!”

  秋阳热烈,尘土gān燥,埋伏在牛头山的初一等人耐心地等待镖车过来。赵大鸿自发靠近树底的初一,嘿嘿笑:“染点清凉气。”

  初一目光深远,不动声色地搜寻官道上的动静,镖队还未转过拐角,他就能看清远处天空飘dàng着的烟尘,稀松如风,越过两只苍鹫的翅膀。

  “大赵,你想好了么?一定要劫镖?”初一转过脸,避开一尺的距离,再次确定一遍问题。随着他这一动,清冷的空气也被带走了,赵大鸿砸咂嘴叹:“一月时间快到了,锁链再不取下来,我怕妹子要吃苦。”

  “想过后果吗?”初一突然指了指天边。

  那两只黑鹰盘旋而飞,围绕着山头不去,时而翻滚直下地冲撞。赵大鸿凝目注视远空,惊声说:“是黑鹰骑的前锋营啊!他们靠鹰隼传递消息的!”

  “显然,至少有两支辽军进入了儒州,踏上了这块议和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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