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纪弗吉尼亚的医生们使用的治疗方法比他们的英国同行简单得多。各
种药物,尤其是那些外来的进口药物,价格异常昂贵,而且大洋此岸很少有
药商能够制作配方复杂的制剂。弗吉尼亚药铺的老板派学徒去树林采集本地
的药物,因而他们所用的大多数药都很简单,都由自己制作,较少干扰自然
的康复过程。我们恐怕不会欣赏这种朴素的方法,除非我们回头看看博学的
欧洲医生们配制的那些根本无法消化的混合制剂,其中有人体的排泄物、尿
液和几乎所有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用极为复杂的配方混合一起。美洲的医
生,尤其是较为博学的,并不总是能摆脱这些成规俗例。例如,温思罗普总
督经常让人使用一种用树虱制成的糊剂。科顿·马瑟在 1724 年向伦敦皇家
学会报告说,波士顿的医生要患有“他们称为‘绞肠症’病痛”的病人吞服
铅弹。有一次,铅弹竟误入病人的肺中。“鉴于这些令人不快的试验,我想
除非实在不能忍耐,我是决不试用这样一种方法的。”
甚至十九世纪著名的医生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人称“早餐桌上的
独裁者”),尽管敌视清教徒,也不得不承认请教牧师兼医生们的治疗方法
比欧洲同时代医生的治疗方法对身体的戕害要少些。他说:
我们从温思罗普和奥利弗手中继承的第一个世纪的医学实践,相对而言是朴素而合理的。
我猜想,殖民者们在荒野中所处的粗旷和严峻的生活条件,使他们抛弃了荒诞不经的东西,就
像后来[南北]战争中的紧急战事净化了内外科医生们的头脑一样。良好而充足的食物、洁净
的空气和水、讲究清洁、精心护理、麻醉药、鸦片剂、兴奋剂和奎宁,再加上两三种常用药物,
这些已经证明是医疗法的精髓;药典中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哨配方,恰似在人们饥寒交迫之
时提供的绣花衬衣、洁白的羊皮手套和马六甲游乐场。继承其父出任总督的小约翰·温思罗普
在对塞缪尔·西蒙兹谈起后者的妻子时说,“美酒是她最好的兴奋剂”——就像西德纳姆有一
次为他的男性癔病患者开的处方是一只烤鸡和一品脱葡萄酒,而不是任何药品。
医生弄巧成拙的最好例子之一是在孕妇的产前护理方面。在人们尚未实
施消毒杀菌、对产褥热的病因仍然一无所知的年月里,医生们往往正是在产
前检查中使孕妇受到感染的。关于 1860 年前弗吉尼亚死于产褥热败血病的
妇女的粗略统计表明,由医生护理的白人妇女的死亡率,大大高于由接生婆
照看的女黑奴。同样,殖民地时期弗吉尼亚由非专业人员所作的个别的小规
模护理,看来优于英国一些城市大医院的护理。在那些医院里,穷人、精神
错乱者和各种疾病患者混杂相间,而护士们的举止行事和道德品质则是劣迹
昭著的。
专业医生的匾乏使弗吉尼亚人懂得要自己动手。他们经常要穿越荒凉的
原野,到偏远的种植园去,或是察看土地去,因而不得不自己治病。例如,
威廉·伯德远行勘察时并无医生。1733 年,当他跨入北卡罗来纳的边缘地
区时,“一颗讨厌的牙齿”使他疼痛难忍。“我们之中根本没有拔牙医生,
也无牙科器械,但想出的土办法倒愉快地解了燃眉之急。我是玩了个把戏才
摆脱了那讨厌的冤家的。”伯德只用一根线,一端系住牙齿,另一端系于树
干,又蹦又跳,直至牙齿落下为止。
在规模较大的种植园里,几乎天天都需要由外行来代行医生的职责。种
植园主拿不出钱来为他的奴隶的小毛小病请医求药,就像现代的农民每当在
谷仓和篱笆需要小修小补时请不起木匠一样。即使是大种植园,主人一般也
是依靠自己、妻子或监工来进行日常治疗和处理紧急情况下的危重病情的。
当威廉·伯德于 1732 年来到里士满附近的种植园时,得知当地正盛行一种
致命的痢疾,他立即嘱咐管家“在我手下人得病的情况下执行下述疗法:患
者立时放血八盎司左右,次日服用印第安催吐药,病情如无缓和则后一天再
重复催吐。同时,食物仅限鸡汤和煎蛋,只喝用一夸脱水搀和煮沸的四分之
一品脱牛奶,其中投入少许毛蕊花根或刺梨根,以恢复肠子的粘液,愈合其
剥蚀的粘膜。同时,我命他将此方法告诉所有贫苦邻居,尤其是各位监工,
严令他们在一有此病征兆时立即施用,因为此病和任何急病一样,会因拖延
酿成大祸。”乔治·华盛顿常常为他的奴隶们诊病开药。在他自己最后一次
患病时,首先用放血为他治疗的不是医生,而是他的一名监工。托马斯·杰
斐逊有一年夏天从白宫回到蒙蒂塞洛时,他亲手为自己种植园的七、八十人
接种疫苗,并指点他的邻居们为另外百十来人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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