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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风云_果迟【完结】(38)

  于是众人纷纷质问,就像文章是马格里写的一般,马格里无奈,只好说:

  “大家还是少安毋躁的好。”

  刘锡鸿说:“这是何等大事,叫人能不气愤?”

  马格里说:“我们大英帝国一向讲究言论自由,凡各有所见,均可在报上撰文发表,就如你们朝廷的御史可风闻奏事一般,不必件件落在实处的。尤其是在竞选的时候,为诋毁对方,极尽造谣诽谤之能事。你若认真,那可会气死呢。”

  张德彝也闻讯赶来,代为宽解说:“这《泰晤士报》原名《每日天下纪闻》,创刊约在乾隆初年,属汤姆森报业集团,所载文章均是自由撰稿,并不代表政府。我看可能是正使主张禁烟的话触怒了一些鸦片贩子,于是他们便造作出这等谣言来。”

  经他如此一解释,众人认为合理。但这事不但关系今后修约之议,且事涉正使脸面,甚至是一国之名誉,岂能小看?大家议来议去,决定紧急约见威妥玛,先看他有何话说。

  “啊呀呀,就为了这件事?”

  威妥玛风风火火地赶来,大概在路上已听黎庶昌说了,进门便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小事一桩,去一封信让他们更正并向郭大人道歉就是。”

  郭嵩焘听他说得如此轻松不由更加有气,乃说:“如此信口乱喷,假如是发生在你们身上,不知当作何处置?”

  当作何表示,威妥玛其实心中有数——自从《烟台条约》签订后,国内外反映不一,因条约规定鸦片在中国的销售必须税厘并征,大大地伤害了东印度公司鸦片贩子的利益,故他们对此群起而攻之,加之俄法诸国也对英国单独与中国的商定不满,故有不少人从中作梗,今日报上发表此文,决非无因。不过此时此刻,他怎么好对郭嵩焘说呢?只好笑了笑,说:

  “也不过一笑了之。”

  自从得知英国国会迟迟未能批准《烟台条约》后,郭嵩焘早已明白其中底蕴了,眼下他见威妥玛期期艾艾,知他的难言之隐,但此事牵涉到个人名誉,他终不能释怀,乃说:

  “这里才说本人在夏弗斯百里家发表禁烟的演说,那里又说本人吸食鸦片烟,如此反复无常,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威妥玛被他问得无言可答,只好说:“报纸纯一家之言,并不代表政府立场,若硬有侵犯名誉之事,可以请律师和他打官司,不过,据我国法律,像这类事也无法科以大罪,无非是道歉了事。但不打官司国人或许知之不多,一旦打起官司,反弄得举国皆知。不如依我所说,倒可得息事宁人之美名。”

  郭嵩焘尚在沉吟,威妥玛又连连好言劝解,并说自己将亲自去报馆交涉,保证更正与道歉的文章第二天同时见报,郭嵩焘才稍消其怒。

  威妥玛走后,马格里又反复劝解,据他说泰西的言论自由,确有为东方人所不能理解者。他说了一件往事:一日女王与一班文学侍从之臣在宫中举行宴会,席上有人提议即席编故事,要求是一要简短,以一句话为宜,二要关于女王,三要牵涉到风流韵事。各人临场发挥,都有作品,最后选定的一篇众人皆说好,你说这篇是如何写的?原来他竟写道:

  “女王身怀有孕,谁干的?”

  你想想,谁都知道女王与丈夫感情甚笃,居孀十余年仍为丈夫服丧,怎么会有这等事呢?当时大家都捏了一把汗,可女王听了也不过一笑了之。

  眼下众人听马格里说起,一个个都觉得匪夷所思。在中国,普通人就是确有其事,别人也不敢说,又何况事涉宫幄内秘呢?

  郭嵩焘却始终轻松不起来——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蹊跷。因为一面是他发表关于禁烟的演说,一面却诬蔑他本人吸鸦片烟,而且,绘影绘声,什么“一榻横陈”、“吞云吐雾”,哪有如此巧合呢?

  第二天上午不到送报的时候,威妥玛便带个随员来了,手持一张尚散发油墨香的《泰晤士报》,见人便扬了扬。郭嵩焘闻讯迎出来,在台阶前与威妥玛相遇,威妥玛得意洋洋地说:

  填海补天也枉然(5)

  “郭大人,这下放心了吧?”

  郭嵩焘让张德彝把更正的文章口译与他听,张德彝念道:

  “昨日本报记者琼斯所写谓大清国公使吸食鸦片一文,采自传言,与事实不符。大清公使郭大人立身端正,从无不良嗜好,为一体面君子。本报特予以更正,并向郭公使道歉,且保证今后不再发表此类文章,望郭公使宽大为怀,不咎既往云云”。

  文章措词还算得体,郭嵩焘及闻讯下楼的刘锡鸿等人听了,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台阶上不是说话处,郭嵩焘乃伸手肃客,把威妥玛和随员让进客厅,又让佣人摆上水果点心,且端上咖啡,接下来谈第二件事——昨天是气头上不想说,今日正好接续前言:

  湖口的盐船案、镇江的趸船移泊案,照会到外交部已一个星期了,何以不见回复?

  到得此时,威妥玛的面色立刻凝重起来,头一偏,口气颇为倨傲地说:

  “这两件事发生时,本人尚在贵国,首尾都十分清楚,简言之,不就是死了一个水手么?你们的照会也才到5天,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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