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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_顾禛【完结】(23)

  秦致道:“你原本可以用别的东西,现在你离我这么近,就好像等着我发现你一样。”

  封鹤舟不说话,态度像是默认,但又不像。

  秦致说:“你的目的呢?”

  封鹤舟看着窗外,摇了摇头。

  他的神qíng里似乎有一种宁静的悲伤和痛苦。

  封鹤舟闭上眼睛。

  他手上的银镯在阳光的照she下反she出浅浅的银光。

  秦致忽然注意到,那镯子上细细的一道雕花,竟然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小蛇。

  封鹤舟道:“你回去吧。”

  然后,有几根长长的头发勒上了秦致的手指。

  那些头发很深的勒进去,阻止了血液的流动,在指腹上显出一线古怪的青白。秦致用拇指轻轻捻动了一下,那些头发在被他触碰后就像是活了一样,扭动着勒得更紧,直至他能在指间揉开一层淡淡的血色,仿佛少年时代随着越司常练习挽弓she箭时割伤的手指。秦致看着缠绕在手指上的头发,神qíng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却只是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在“嗤”的一声里,将火苗在长发的发梢引燃。

  火苗忽明忽暗地顺着长发燃烧上去,最终在桌上落下一层细碎的浮灰,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浅淡的焦糊味。

  封鹤舟的脸在他的视线里一点一点的模糊下去。

  山风的声音。

  肖云鹤道:“你醒了?”

  周围弥漫着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是正处在腐烂高峰期的尸首,分解残存ròu体时分泌出来的尸液的味道。

  秦致觉得胃里发冷,有种反胃想吐的恶心感。

  肖云鹤问:“你怎么了?”

  秦致摇了摇头,qiáng压下从胃里翻涌而上的恶心感,发现自己正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他呼吸了几口山间冷冷的空气,才问道:“她们人呢?”

  “颜慈和颜心惠,还有跟在颜慈身边的另一个女人,她们三个人不见了。”肖云鹤说,“剩下的……”

  他侧了侧身。

  不远处义庄旁边的空地上,近处就在他们几步远的林中,地面上有很多如成人般大小白色的虫蛹。白色的虫蛹鼓鼓囊囊,里面的东西似乎还在微微颤动着,一起一伏的像是在呼吸,而那一层白色的薄膜像是要被撑裂一样,半透明的光泽就像是那些少女身上绣了黑色小蛇的白色叠花裙子的布料。

  那些虫蛹身下溢出许多rǔ白色的粘稠液体,有些还在地面上挣扎着蠕动,然而动作却很迟缓,一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模样,非常虚弱。

  秦致道:“她们应该是‘器皿’……云鹤,先拉我起来。”

  肖云鹤本想扶他起来,却发现他的左手和背后都有血迹,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湿冷。

  “你什么时候——”肖云鹤说,“你不会被那些东西咬了吧?”

  秦致不说话,只偏过头去,静静地看着肖云鹤。

  肖云鹤被他这么盯得发毛,秦致一直不说话让肖云鹤又以为他中了什么魔怔。先前那种古怪的味道和那个低沉的男声让肖云鹤感到一阵眩晕,在那阵很短暂眩晕的恍惚里,他似乎听到了一种很低很低的嗡鸣声,像是那种传说中只有某些动物才听得到的次声波一样。那种嗡鸣声很规律,但非常刺耳,然而这种声音只持续了十几秒就结束了。等到肖云鹤从那种恍惚里挣脱,颜慈和颜心惠,还有颜慈身边那个和颜心惠同样装束的chuī哨子的女人都不见了,那些白衣少女化成的虫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身下溢出一滩滩粘稠的rǔ白色液体,变成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裹在虫体的周身,逐渐化成一个个白色的虫蛹。

  秦致则像是在这种声音里失去了意识,然而呼吸却很平稳。

  肖云鹤看着那些巨大化了的虫蛹,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就像他不久前在黎明乡,独自一人眺望着远处那些鸦青色群山的时候一样。

  他将长刀收回,空气中逐渐蔓延开那种类似腐烂的味道。

  秦致应该只是昏迷了很短的时间,不过肖云鹤也并不清楚,这段很短的时间到底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那种古怪的感觉里似乎有着群山的呼唤,仿佛是在山间,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回旋起来的狂风,带着一种原始的、自然的美与野xing。

  肖云鹤道:“你怎么了?说话啊?”

  “没怎么。”秦致忽然笑了,“我就想看你紧张我。”

  秦致这句话一说出来,让肖云鹤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他气死。

  “放心吧,我没被虫子咬。”秦致道,“大概是被个……不明不白的人给yīn了一次。”

  “到底怎么了?”

  “我看见了欧阳周敬和卢令。”秦致道,“一九八五年十月,曾经在云南山区境内发生过一起火车侧翻事故,当时欧阳周敬和卢令在那列火车上。不过……如果那个人透露给我的信息是真的,欧阳周敬和卢令应该并没死在那起事故之中,而且在大难不死之后,还和颜家人扯上了关系。”

  “你到底又碰上什么人了?”肖云鹤问。

  “封鹤舟。”秦致道,“你听说过这个人么?”

  肖云鹤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回头跟乔源他们联系去查查——先别说这个了,你先起来,找个地方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瞎折腾什么。”

  秦致微微一笑,凑过去在肖云鹤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肖云鹤说:“你gān什么?”

  “怕你不高兴。”秦致道。

  “我生什么气……”肖云鹤说,“你先起来。”

  肖云鹤把秦致拉起来,地面上的那些虫蛹渐渐地不动了。不过就是短短的时间,那些原本饱满的虫蛹像是被抽gān了所有的水分,半透明的薄膜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gān瘪又脆弱,只在它们身下的地方洇开腥臭的脓水,方才的饱满像是它们生命里最后的一次回光返照。秦致看着这些逐渐枯萎下去的巨大虫蛹,叹了口气,摸出打火机来点燃一张符纸,随手抛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具虫尸身上。

  那具虫尸在遇到火光后“噗”的一声窜起一人来高的火苗,顷刻之间就化为大片的灰烬。

  “以身饲蛊。”秦致道,“她们是被做成了虫蛊的器皿,普通人养蛊是为自己所用,她们是把自己当成了虫蛊的祭品……或者说是养料。如果说在这个村子里颜慈是权力的顶峰,颜若梅她们或许连奴隶都算不上,那些蛇和虫子在颜慈看来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毕竟蛇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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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有思想的人容易掌控的多了。”

  “颜慈呢?”肖云鹤道,“她可不像是会落荒而逃的人。”

  “应该是因为别的什么。”秦致说,心里想到的却是封鹤舟。

  他把手伸进口袋,动作却忽然停了停。

  之前他在火车上捡到的头发和卢令给他们的地图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捧还有些余热的纸灰。

  那捧纸灰散发出一种浅浅的香气,却又带着很重的cháo湿味道,仿佛会让人闻之上瘾一样。

  是那张地图?秦致心中忽地一动。

  可是从卢令身上传递出来的那种气息,又分明是和夜睿有关的。

  夜睿,颜回生,欧阳陵,颜慈,欧阳周敬,卢令,还有封鹤舟……

  地图,白竺,颜家,还有虫蛊……

  夜睿和颜家的关系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合作要么是利用,而且以他的个xing来说后者的可能xing还要偏高一些。他想借颜家之手对付自己和肖云鹤是毋庸置疑的,除非事qíng发展到他觉得颜家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不然他不可能提前把颜家的短处bào露给自己。如果卢令是在当年遭遇了火车事故后又经历了什么继而为夜睿所用,以夜睿的手段来说他的意志必然就是卢令的意志,卢令就不太可能暗中对那份地图动什么手脚,以便自己可以见到封鹤舟。而在大约三十年前这个很模糊的时段里,在云南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外人告知秦致和肖云鹤自然不可能明白。如果见到封鹤舟真是夜睿的意愿,秦致还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因为封鹤舟明显是想让自己知道些什么,如果是和颜家有关的话,那颜慈就会怀疑是颜家内部出了叛徒,而且从她对颜若梅的态度来看,她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夜睿应该算是颜回生带回来的外人,颜慈不可能不怀疑到他的身上,就算碍着颜回生也是一样,那夜睿再想利用她们就难了,除非颜家本来就是夜睿的另一个大本营,根本就不存在利用的关系。

  “那张地图毁了。”秦致忽然说,随手将一点纸灰在指间揉开。

  肖云鹤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道:“没了就没了,也不要紧。”

  “你还记不记得上面的那些黑点。”秦致说,“那上面对应的位置恐怕就是她们养蛊的位置。她们以发为咒替代自己,棺内yīn宅养蛊,久而久之变成成虫为自己所用,以身饲蛊的自然就是所谓的‘容器’,一旦出了什么意外qíng况,比如今天,这些容器就会被虫体吞噬,变成不人不虫的怪物,等着她们的就只有……”

  秦致没再说下去,只一张接一张地点燃手中的符纸,将那些已经gān瘪的虫尸焚烧殆尽。

  两个人回到颜默心的竹楼,上到二楼,卧室和他们离开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肖云鹤让秦致在chuáng上坐下,随手拎开那chuáng有着古怪绣花的被子,却发现原本厚实的棉被不知怎么变得很轻,空dàngdàng的,里面的被芯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大红大绿的被面。

  秦致道:“先见之明。”

  肖云鹤拎过旅行包放在脚边,对秦致道:“手伸过来。”

  秦致把左手递过去,看着肖云鹤从里翻出碘酒云南白药和止血纱布,先处理了一下他手上的割伤,尤其仔细伤口里还有什么残留物,之后小心翼翼地用纱布缠好。

  “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肖云鹤说,顺手解开他外套的扣子,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秦致背后大片的淤青里渗着血,原先的伤口才刚愈合没多久,此刻又有些开裂的趋势,看上去有点儿瘆人。肖云鹤先用碘酒给他消了毒,又给他喷上云南白药,最后又拿了纱布和绷带给他缠上去。

  他在这个过程里一言不发。

  秦致道:“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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