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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木乃伊_[日]岛田庄司【完结】(33)

  “这是到目前为止留下来的一个谜,不如问问他们。喂,乔尼·普里格斯顿,那是什么?”

  “什么那是什么?”

  普里格斯顿茫然地看着福尔摩斯。

  “在金斯莱的喉头塞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类似于东方文字和阿拉伯数字61,纸片属于兰格姆饭店的便笺。你不知道这回事吗?”

  “啊,完全不清楚,第一次听到纸片的事。我绝不说谎,这不是我干的。”

  “那么,吉姆,你怎么看?”

  “我也一无所知呀。”

  “嗯,关于纸片的事,只能做这样的揣测了。雷思垂德,我认为这是金斯莱生前按自己的意志做出的事,或许是临死前做的吧。关于这一点,很遗憾目前还不能做出完整的说明,但我以为这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显然,金斯莱是饿死的。在饿极而死之前,他搜索身边有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食物显然早就吃光,于是他撕下一张纸片塞入嘴中充饥。情况就是这样。”

  “至于那数字和文字,看来是金斯莱随便写上去的,仅仅对金斯莱本人有意义,与我们处理的这案件无关。或许那纸片塞住他的喉头,导致窒息,成为金斯莱死亡的直接原因。”

  “啊,时间不早了。请诸位不要剥夺我和华生享受美妙音乐的时刻。”

  “华生,今晚你还有心情听音乐吗?好!毕竟是我的老友。那么我们先去马尔尼基餐厅吃简单的晚餐,然后,大概还来得及欣赏华格纳歌剧的第三幂吧。”

  第13章

  震撼伦敦的木乃伊事件就这样顺利解决了。华生先生对我深表谢意,此后我虽予婉拒,但盛情难却,还是被华生先生拉去吃了几顿饭。

  华生先生之所以要感谢我,不单是因为我协助他们破了案,还因为福尔摩斯从窗口坠下,跌入救火用的大水桶,由于头部撞击桶底,竟使他的精神完全恢复正常状态。华生先生高兴地对我说,福尔摩斯先生又像过去一样成为翩翩绅士了,今后可以继续为英国人民服务,在侦探舞台上大显身手。我虽然感到半信半疑,但觉得这总是一个好消息。此后我也见过几次福尔摩斯先生,确如华生先生所言,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优雅有礼,比我迄今为止接触过的任何英国绅士更有派头。看来,刚与福尔摩斯会面的时候,他的精神真的有些问题。

  自那以来,不知怎么搞的,我又陷入琐事的纠缠之中,主要还是受到居住问题的困扰。自从除了我之外的另一名硕果仅存的房客搬出以后,房东姐妹不得不决定关闭公寓,我自然又不得不考虑搬家了。但房东姐妹说在伦敦南郊的图廷找到一处更小的屋子,再三劝我与她们一起搬到那里住。起初我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图廷这个地方,类似于东京郊区的小石川。

  搬家后一个月左右,池田菊苗君①自柏林来伦敦,在我的住处寄宿约一个月。日本驻英公使馆的神田乃武君和诸井君也数度来访。一时间,寒舍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尤其与池田君的结交,令我受益良多。他虽然是个理科学者,但说起话来宏论滔滔,像个伟大的哲学家。6月26日他在肯辛顿找到住所,于是从我的住处搬出。

  注①:1864-1936,著名化学家。‘味之素’发明者。

  与福尔摩斯他们的交往,虽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但大家同住伦敦市,他们的消息还是时有耳闻。7月20日,当我搬到位于克拉芬康蒙的新公寓时,从报上看到木乃伊事件中那不幸妇人的小叔被逮捕的消息,报导指称该人是企图侵吞林奇家财产的策划人。轰动全伦敦的普拉奥利路木乃伊事件,到此终于画下句点。

  公元1902年,亦即明治35年的年初,我收到华生先生寄来的信。他在信中提到,经他和福尔摩斯多方斡旋,终于让木乃伊事件中扮演金斯莱替身的吉姆·布劳纳提前出狱,并教育他重新做人,又说把他带到康沃尔半岛去见了梅雅莉·林奇。对于华生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还记得我的主意,既令我惊讶,也令我欣慰。

  但信中没有提到结果,我想可能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吧。因为梅雅莉·林奇此后仍留在地角的精神病院里养病,说明了让吉姆与梅雅莉会面,并没有产生使其精神恢复正常的戏剧性效果。

  对梅雅莉夫人的冲击疗法效果不彰,我感到自己有若干责任。我趁自己去查令十字路看旧书的机会,顺便去贝克街看望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先生。福尔摩斯的精神和面貌真的焕然一新,与过去截然不同。华生先生欣慰地告诉我,现在的福尔摩斯不再需要吸食可卡因了。

  克雷格先生处的私人授课也于年前终止了。正如克雷格先生孜孜不倦地撰写莎翁辞典一般,我也在克拉芬康蒙的公寓三楼蛰居,埋头写作文学论。这一来,自然少去贝克街了。

  对于精神已经恢复正常的福尔摩斯来说,明治35年毋宁说是非常繁忙的一年。但对我而言,因为这是滞留英国的最后一年,也是极其忙乱的一年。

  文学论未能很快完成,有朋则自远方接踵而来。4月份,中村是公君(漱石的学友,后任满州铁路总裁)来访。6月末,浅井忠君从巴黎来伦敦看我。7月份,芳贺矢一君(后任艺大校长)完成学业,从德国来此相聚;9月份,土井晚翠君来我处暂住。然后到11月7日,我非搭乘日本邮轮“丹波丸”离英返国不可了,因为我一早就与身在德国的藤代祯辅君约定,两人搭乘此船一起回国。

  这么一来,撰写文学论草稿的速度自然拖慢下来了。想到自己用了国家大量的金钱来到西方文明之都,却没有学到很多东西,心里不免惴惴。

  进入11月份以后,晚上躺在床上,外面有时会传来叭叽叭叽的声音,扰人清梦。我来到英国,似乎与怪声有缘。

  当然,这不再是怨灵的叹息声了,而是托附近克拉芬杰克逊车站(转运车站)之“福”。这个杰克逊车站每天集中了近千辆列车,然后平均每分钟有一列车出入车站。在笼罩着浓雾的晚上,每当有列车驶入车站时,在某种机械装置的作用下,发出爆竹般的声音。信号灯光不论是绿色或红色,都像起不了作用似的变得暗淡无光。所以,躺在床上只要听到叭叽叭叽声,便知道今晚又起浓雾了。

  闭着眼听这种声音,令我联想到祭典时的热闹情况,窗下好像挤满人群,马路上鳞次栉比搭着庙会的摊位。

  想到这里,我蓦然起床,拉起北窗的百叶窗,从三楼向下眺望。但是,外面茫然一片,寥无人影,心中顿生孤寂之感。

  我边看寂寥的风景,边想明天应去贝克街走一趟向朋友辞行了。

  冷风扑打着高耸的建筑物,无法直进,便按之字形路线从我的头上掠过,斜落在铺石上。我一边走,一边用右手按住圆筒礼帽。

  仰起头,见到前面有候客的车夫,正从车上注视我的行径。当我的视线与他的视线接触时,我竖起食指,表示不欲搭车。车夫明白我的意思后,捏紧右手的拳头猛击胸部,距离两、三间店铺远的我也能清晰听到咚咚声。伦敦的车夫用这种方式取暖,车夫穿着好像用毛毯缝制的粗糙棕色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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