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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谭之神_[美]琳西·斐/译者: 谢佩妏【完结】(31)

  “为了那个死掉的小鬼呢?”我愤怒地张大嘴巴想回敬几句时,范伦丁举起他那公认的权威大手。

  “你发现一个嗝屁的爱尔兰娃儿,吓得魂都飞了,所以你跟我来这里,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第二次。这我懂,老弟,而且你做得很好。这样吧,我会叫人把他的尸体弄干净,换上长袍,所以她只要看他的脸,想想他叫什么名字就好。我会派人把他送到圣派区克大教堂,就是王子街过去六个街区远的地方,看看那里有没有人认得他,神父很有可能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

  “我根本不知道……”

  “不管你有没有找到小孩尸体,麦瑟今天早上本来都要开除你。所以我会告诉他,我需要你帮忙第八区漦清这个案子。太好了。我会把你对指甲的观察告诉他。相当敏锐的观察力,是当酒保的时候学的吧?”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

  “谁知道呢,老弟?我手下的人都边巡逻边问邻居问题。今天晚上你向我回报消息时,我再把新进展告诉你。十点以后我会在自由之血,到时你可以跟我来一管。”

  “拜托告诉我那是指一起抽烟斗。”

  “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能就这样破坏梅西全部的……”

  “这是为了调查谋杀案。她胆子大,脑筋又好,肯定会有新发现。再见了,提姆,祝好运。”

  “不只是谋杀案!”我怒吼,绝望地举手去按我的高额头。

  范伦丁已经走到楼梯的一半。

  “对了。”他说,停下脚步。我以为他要嘲笑我一番,但他只丢给我一个铜板,脸上闪过一抹会心的微笑。

  “那应该是一先令,给自己买个搭配那顶帅帽子的面罩,最好是神秘又有英雄气概的大红色。”

  我紧握着铜板,出口反驳:“面罩也解决不了……”

  “提摩西,少跟我罗唆,我没说可以,我不能解决的事情说出来会多到吓死你。”

  他明显话中带刺。接着他对咧我嘴一笑,露出一口亮晃晃的牙,像头狼似的。

  “但多少会有点帮助吧?一定会的。去吧。然后去找梅西,安德希尔,查出是谁像撬开龙虾一样撬开爱尔兰小鬼的身体。不瞒你说,连我都很想知道答案。”

  第07章

  城市视察员的年度报告指出,因肺病死亡的人口近半数是外籍人士,外籍人士甚至占一死亡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如此严重且不成比例的现象唯一可能的解释是,有某种导致一死亡的疫灾正在移民我国的外籍人士之间扩散。

  ——《纽约劳动人口的卫生状况》,一八四五年一月

  大概只有包利街那些搞剧场的混混,还有意大利的默剧演员,才会去买红色面罩。我的流氓哥哥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差别,不过这个主意本身相当不错。所以我买了一条灰黑色的柔软棉布,绑在头上,盖住薄薄的油腻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就往松树街教堂前进。

  我沿着松树街快步经过一间间再熟悉不过的三楼律师事务所,以及摆了好多现代油灯和温室花朵的商店橱窗,同时心中纳闷自己干嘛不直接回去问小鸟这件事,告诉她我们发现了一名胸腔给人凿了个十字架的男孩。两个原因立刻浮现我脑海:

  第一,小鸟说过他们会把他撕烂,想到要告诉她她猜中了,我就全身不舒服。当然了,鸡血那一段大概也是她胡诌的。更重要的是,目前还不需要让我住处以外的人知道小鸟的事。有此必要吗?这个出现在我眼前、长相可爱却又全身是血的小骗子,可能看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而我要帮助她,看着她安全离开。

  自从一大片市区楼房毁于大火之后,我就没再踏进市府公园以南这一带。愈往里头走,我的脚步愈慢,鼻孔仍然闻得到呛鼻的烟味,尽管浓烟早已散尽,垃圾堆里仿佛也仍有余火躁动。铁锤敲打声急急切切,有如城市脉搏跳动的声音。有些建筑物仍完好无伤,挂满了衣服、贴满药物和政治广告的墙壁变得比之前更加焦黑。临时的木造建筑全部消失,而铁锤声就是从此处传来的:几千几百名爱尔兰人嘴含铁钉、汗流浃背地工作,一、两名当地人在旁边监工,拿着扁酒瓶喝酒,大声奚落工人。

  走向威廉街时,我听到有个红光满面的大胡子喊,“我锯了一辈子木头,都是从我老子那里学来的,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这叫木工?黑鬼都不会这样偷懒,技术也不会差!”

  挨骂的爱尔兰人咬牙切齿,识相地保持沉默,他宁可保住饭碗也不愿在街上跟人干架。大胡子继续破口大骂,爱尔兰人则是满脸通红,等对方开始问候他妈时,我正好从他面前经过,而他那种木然又无助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那种表情我在衣衫褴褛、帽子破旧的犹太人脸上看过,在被人从店铺狠狠撺出去的黑人脸上看过,在受尽奚落的贵格会农民脸上看过,也在对着一桌子串珠和骨雕埋首工作、雨水淌下黑色发辫的印第安人脸上看过。总是有人被踩在脚下,被迫戴上那种表情。我自己也有过同样的表情,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一踏进梅西出入的街道,我就看到一片残破景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起码对一个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在大火摧毁一切之前就熟悉纽约的人来说,确实如此。我盯着一大簇令人眼花撩乱的人为创作看。许许多多半成形的想法透过建筑物迸现而出。新裁的石块散布在瓦砾堆里,黑人急急把水送给中了暑快不行的人,焦黑树干和燃烧殆尽的树枝底下压着从布鲁克林或哈林区运来、花开正茂的窗台花盆箱。因为纽约是世界上唯一这样的地方,就算只是看着这些事情发生,都让它们变成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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