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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人_[英]詹姆士·莱思登【完结】(27)

  我拍拍那个坐垫,一身甜香的她在我身旁坐下。我拉起她的手,捏了捏。“你能来,我真高兴。”她说。我已经放弃试图弄清楚自己到底说了或做了什么才导致这个奇怪之至的情境,只是完全接受,将之视为前提而非结果。现在我脑海里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发展。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跟女人睡过——时间长得足以使我的思绪和梦境开始出现情色幻想,频率之密集为多年来仅见。理论上,利用我在伊莲眼中显然不轻的分量,把这件事变成逢场作戏的一段情,确实有其吸引力;或者说本来应该会有吸引力,如果我对她的肉体感到一丝一毫的兴趣——但目前没有。

  这种漠然的态度,尽管跟同样没有理由的漠然情绪相关,却可能并非全部。每次我向薛芙医师否认我受她吸引,或在两次诊疗之间想念她,或者以不出现的方式试图伤害她,她都会表示我不一定能体验到自己真正的情绪。我向来私下认为这只是她那一行的人常挂在嘴边的无稽之谈,但想到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我开始纳闷在我的情绪和我意识到这些情绪的能力之间,是否真的有点干扰。我纳闷,我是否可能受伊莲吸引却不自知?这种事似乎很不可能,但我发现我无法一口咬定绝无此事。我在《S代表鲑鱼》中无意识选了她的名字给情妇命名,一定有其意义。我想,也许跟她相处得够久,我的情绪或许可能聚焦清楚到足以让自己明白。我今晚来这里就是这个原因吗?部分是。

  但我同时也意识到另一件事:听从另一个人的版本的现实,有种隐晦的、安抚的赎罪意味,仿佛把我自己交给这个女人——别无其他理由,纯粹出于自我牺牲的和气作风——能有什么别具意味的收获。我转向她。她期待地看着我。我感觉到她的脆弱,还有她奇特的谦卑,底下搏跳着真正的激情:我无法理解,但无可否认。“我带了东西给你。”我听见自己说,同时站起。带着模糊的不悦感,我意识到自己打算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件买给卡萝的毛衣,交给伊莲。我确实这么做了。她打开包装纸。“你买了件毛衣给我!”她说着粲然微笑,“谢谢你,劳伦斯。真是谢谢你!”她拿起毛衣比在胸前。“实在太漂亮了!你这么有心,我真是受宠若惊!”“你何不试穿一下?”“我要试穿啊,但不是套在这件衣服外面。在这里等我。”她走出房间,我听见她上楼。片刻后,我自己也信步走上去。

  “我可以上来参观一下吗?”我喊道。“请便。”一间没人住的房间,灰地毯,单人床,墙上光秃秃。隔壁的浴室是绿瓷砖加铬钢,一尘不染,蓬松的绿毛巾整整齐齐挂在架上。我敲敲卧房的门。“哦……请进。”这间房也同样没特色得奇怪,像饭店的客房:床上的金棕色床罩铺得平平整整一丝不苟,床头柜上放着黄铜桌灯、瓷质面纸盒子、显示红色数字的闹钟兼收音机。床对面的五斗柜上有一台黑色电视。一张儿童用的木摇椅,上面躺了个破布娃娃,但就连这个看起来都像是跟其他装潢家具一起随房附赠的东西。唯一明显有个人风格的东西是梳妆台上一只手工绘制的小木盒,除此之外,这地方看来毫无特色。

  衣物间的门开着,伊莲从门后走出来,抚平身上毛衣的前襟。“你觉得怎么样?”毛衣穿在她身上嫌紧,她的尺寸一定比卡萝大了两码。但看见她穿着,对我立刻产生影响,我看出这个情境里有一些我先前没考虑到的可能性。并不是说她长得像我妻子,但她让我想到我妻子,而她本人和她所居住的房子缺乏任何强烈特色的这一点,更让我这念头愈发鲜明。“你看起来美极了。”我告诉她。她咳嗽脸红,拍着胸口。“谢谢你!” 我再度意识到,她眼中那个版本的我,似乎对她有一种奇妙的主宰力。我顺着她的想法走、任她认为我们两人之间有某种关系,反而很吊诡地使自己处在有力的立场。 我双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对她微笑。她也报以微笑,然后一声促狭的笑,抽出一手,按着那个小木盒。 “你猜我这盒子里放了什么。”

  “什么?” “你猜嘛!”

  “你丈夫?”

  她发出一串清脆笑声。“你真幽默!”

  “不然是什么?”

  “除了你本人之外,我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不出来。”

  “哦,劳伦斯!当然是你那封信啊!”

  我从没写信给她。我一定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直觉应该试图掩藏困惑,至少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没有。”我好不容易说出,“我只是……我猜我只是……很感动。” 她眼中燃起欢喜的神情。

  “我们吃饭吧。”

  那封神秘的信已经够让我整晚心神不宁了,没想到不久后又跑出另一件更令人不安的事。走向饭厅时,我经过我那打开的公文包,恰好瞥见芭芭拉·海勒曼那本《莎士比亚》,我带着准备在回家的火车上读的。

  “对了,你认识芭芭拉·海勒曼吗?”

  她一时神色茫然。

  “哦,天啊——你是说那个被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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