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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商人胡雪岩_高阳【完结】(105)

  无奈崇厚的交涉办得实在不高明,两宫震怒,士林痛诋,连恭王与沈 桂芬主持的总署——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的诸大臣,亦觉得过于委屈,有 改议的必要。

  于是朝命以出使俄国大臣崇厚不候谕旨,擅自启程回国的罪名,开缺 交部严加议处。所议的俄约,交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妥议具奏。这就是所谓

  “廷议”。

  廷议的结果,崇厚所签的条约,无一可许,两宫因而如开“御前会议”, 慈禧太后原想严办崇厚,加以“翰林四谏”中的宝连与黄体芳,上奏力攻崇

  厚而且语中侵及李鸿章与恭王;这一来,崇厚便免了革职拿问,交刑部议罪, 虽非锒铛入狱,而软禁在刑部提牢司的“火房”中,这度日如年的况味,也

  就可想而知了。

  此举是抵触“万国公法”的,各国公使,群起抗议,但朝廷不为所动, 一面派使英兼使法的钦差大臣、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兼使俄,谋求改约;一

  面将崇厚定了“斩监”的罪名。

  不过,朝廷并未放弃和平解决的意愿,备战以外,由李鸿间策动英、 法、德三国公使,出面调停;免了崇厚的死刑,但仍监禁,然后曾经泽才在

  光绪六年六月,由伦敦动身赴俄。

  交涉开始之时不会顺利,是可想而知的。幸而曾纪泽不愧名父之子, 运用他对“万国公法”的知识、出使的经验及关系,促请英、法驻俄公使的

  协助,在左宗棠到京的前两天,与格尔思改定了约稿,伊犁收回;嘉峪通商, 不明定可通至某处;松花江通航取消;只是赔偿军费增加四百万卢布,共为 九百万。

  当中俄关系紧张时,李鸿章提出“海防论”的主张,与左宗棠的“陆 防论”针锋相对。

  及至左宗棠到京入军机,先议俄约,由于曾纪泽挽回利权之多,超过 朝野的期望,左宗棠亦表示满意,无甚争执;后议李鸿章“海防”的计划,

  他的话就多了,由海防谈到陆防;一转而为西陲的形势,与他在新疆用兵的 经过,滔滔不绝,目无余子,军机处只听得他一个人又说又笑,“礼绝百傣

  “的恭王,默坐一两个时辰,连句话都插不上。

  “大先生你想,”汪惟贤说:“不要说恭王,哪个都吃不消他。恭王忍了 又忍,忍到后来,索性要军机章京把原折收了起来,不议了。”

  “不议了?”胡雪岩诧异:“李合肥的海防,规模大得很呢!要开办北洋 舰队、电报局;多少人等着吃这块大肥肉,哪里就说说算数,不议了?”

  “喏,”汪惟贤放低了声音说:“毛病就出在这里,不议不可以,要议又 怕我们左大人独讲空话。那就只有调虎离了山再议。”

  一听这话,胡雪岩心冷了一半。原以为有左宗棠这样一座靠山当大军 机,将来要借洋债,必然由他来主持,财源滚滚不绝。如今看样子怕又要外

  放,自己的想法也就落空了。而且恭王似乎有些讨厌左宗棠,此事颇为不妙; 只不知醇王待他如何?

  “醇王待他是好的。大先生晓得的,醇王是好武的一伙,左大人有这样 的战功,拿他当个英雄看,所谓惺惺相惜,常常有往来,走得很近的。醇王

  还要请他到神机营去看操呢!”“你说啥?”胡雪岩问道:“醇王请左大人到 神机营看操?”“是啊。”

  “你听哪个说的?” 这话有不相信的意味,而且看得出来,胡雪岩很重视这件事;汪惟贤

  倒有些猜不透,只好据实作答。

  “我是听‘小军机’徐老爷说的。”汪惟贤又说:“左大人是正月底到京 的,二月初醇亲王就请他吃饭,逛太平湖新修好的花园;二月十几又请,当

  面约他看操,左大人答应了,一定去,不过日子没有定。大先生这一来,大 概要定日子了。”胡雪岩越发不解,不过他并未立即发问;先想了一下,何

  以醇亲王请左宗棠看操,先不能定日子;等他一来,才可以定日子呢? 想通了才问:“你这话是听哪个说的,徐老爷?”“不是他还有哪个?”

  胡雪岩心想,“小军机徐老爷”——军机章京徐用仪,跟左宗棠的关系

  向来密切,左宗棠应酬京官,一直都托他经手;他要谈到左宗棠,话都是靠 得住的。

  继而转念,一客不烦二主,自己有好些事何不也委托了徐用仪?于是 立刻关照杨师爷写了个帖子,请徐用仪“小酌”,特别注明“盼即命驾,俾

  聆教益”,另外拣了四样杭州的名物,两只方裕和的火腿;十把舒莲记的檀 香扇;四坛景阳观的酱菜;还有胡庆余堂的“本作贷”辟瘟丹、虎骨木瓜烧

  之类,装了一网篮,伴着请帖,一起送到徐府。

  日落时分,徐用仪来了。还是穿了官服来的;他的底缺是利部主事, 胡雪岩的顶戴是珊瑚顶子,官阶差着一大截,所以用的是属员参见长官的礼 节。

  “大人几时到京的?”徐用仪见了胡雪岩,急趋踱步,一面说话,一面 捞起袍褂下摆,打算要请安了。

  徐用仪字筱云,胡雪岩跟他见过一次面,称他“筱翁”;这时急忙双手 扶住,带着埋怨的语气说:“筱翁,筱翁,你这样子简直在骂人了。赶紧请 换了衣服再说。”

  徐用仪的跟班,早就挟着衣包在廊上等候;听得这话,便进来伺候主 人更换便衣。宝蓝宁绸夹袍,玫瑰紫贡缎琵琶襟坎肩——这是军机章京习惯

  成自然而专用的服饰,在应酬场中很出风头的。

  相互作了揖,上炕落坐,徐用仪改了称呼:“胡大先生是哪天到的?”

  “刚到。我的第一位客,就是筱翁。” 徐用仪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抱着拳文绉绉地说:“辱承不弃,又蒙宠赐

  多珍,真是既感且愧。”

  “小意思,小意思,何足道哉!”胡雪岩问:“筱翁跟左大人常见?”

  “天天见面的,该我的班,一天要见两回,早晨在军机处,下午在左大 人的公馆贤良寺。”

  “他老人家精神倒还好?”

  “还好,还好。不过??”徐用仪微蹙着眉说:“好得有点过头了,反倒 不大好。”

  “大概是他老人家话多之故?”

  “话不但多,中气还足。他在北屋高谈阔论,我们在南屋的人都听得到。” 胡雪岩点点头,暂且丢开左宗棠;“筱翁,”他说:“我在京里,两眼漆

  黑,全要靠你照应。” 徐用仪知道这是客气话,胡雪岩拿银子当灯笼,双眼雪亮,当下答说:

  “不敢当,不敢当。如果有可以效劳的地方,不必客气,尽请吩咐。”

  “太言重了。”胡雪岩说:“我是真心要拜托筱翁,想请筱翁开个票子, 哪里要应酬,哪里要自己去;应酬是怎么个应酬法?都请筱翁指点。还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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