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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传_[法]西蒙娜·德·波伏瓦【完结】(73)

  波伏瓦:你对那些较早的旅行还记得什么?

  萨特:它们使我欣喜若狂,这是确实的。它们给我打开又一个尺度。我 感到有另一个尺度,一个外面的尺度,一个在这世界之中的尺度。法国变成 一个缩小了的圈地。

  波伏瓦:对,它再不是绝对的中心。我想,你对摩洛哥的旅行也是印象 极深。

  萨特: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文化观念,不同的价值。这儿 有利奥泰的后代,还有苏丹??一般说来,我们法国人同别的法国人交往。 我们不住在阿拉伯人的镇上。

  波伏瓦:我们有校长时间同外界中断了联系。例如在费兹,我们除了睡 觉很少离开阿拉伯的城镇。

  萨特:在费兹我病倒了吧? 波伏瓦:是的。 萨特: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波伏瓦:嗯,我们吃了一顿地方风味的饭,吃得很不错,我们临走时说,

  “真奇怪,我们竟吃了四道甚至六道菜。这应该是难以消化的,我们本应该 感到难受,但我们完全没有不好的感觉。”我们甚至还为这事找原因,说道, “这是因为我们没有喝葡萄酒——这是因为我们没有吃面包。”回来后你躺 下了,得了肝病,在床上躺了三天。

  萨特:我记得这事。

  波伏瓦:你还记得别的你觉得很有趣的事情吗?

  萨特:我们同博斯特一起在希腊旅行。这次旅行非常令人愉快。我们常 在野外睡觉——例如,在德洛斯。我们在一个岛上观看了一场希腊拳击和朱 迪表演。

  波伏瓦:我想你指的是在赛拉。 萨特:是在赛拉,然后在希腊乡村,我们常在野外睡。 波伏瓦:嗯,我记得是每隔一天到野外睡一次,没有帐篷,什么都没有。

  特别是在那个靠近斯巴达的很美丽的小镇上,在一些带着壁画的拜占庭式的 教堂里。我们在一个教堂里睡,早上醒来时,周围围满了农民。看,都是我 在谈;这本应该是你谈的。

  萨特:完全不是这样,我们共同谈——这是我们一起经历的一段时间。 总的说来,这些旅行没有节外生枝。我们平静安宁地活动着。我们站在局外 看人们。这些旅行有点像巴黎资产阶级的游览,但当我们到了乡村时,就不 是这样了。例如,我们在野外睡觉。

  波伏瓦:是的,因为我们没有钱。

  萨特:人们能感受这一点,而这立即使我们较接近工人阶级的领域。

  波伏瓦:但我们由于不懂语言往往与外界隔离。确实,只有在西班牙, 我们才有一个属于这个国家的人为我们当向导,给我们讲故事,告诉咖啡店 在哪里,指出瓦尔·英克兰。我们第一次在西班牙旅行就是这样的。

  萨特:这多亏了杰拉西。在意大利事情要好办些,我正开始学意大利语。

  波伏瓦:是的,我们可以设法对付,但我们没有任何真正的谈话。我们 既没有同知识分子往来,也没有同政治家见面,当然我们是不会同法西斯主 义者往来的。后来,在美国是什么情况?这里有另一种东西。

  萨特:对。可以说这是第三种旅行。第一种——我从没有实现过——冒 险的旅行。再就是适合于我们状况的旅行,文化旅行,我们进行了多次。然 后,由于从 1945 年起发生的历史事件,我们开始了一种不是严格意义上政治 的而是一定程度上政治的旅行。就是说,在这种旅行中,无论这个国家可能 是什么样,我们都试图在政治的水平上去理解它。

  波伏瓦:在旅行中我们再不是孤独的旅行者,我们同那个国家的人们接 触。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好,我们谈谈去美国的旅行吧。

  萨特:美国——我们平时想得比较多??一开始,我是一个小孩时,尼 克·卡特尔和布法罗·比尔这一些人给我显示了某种美国的形象,后来电影 上面又进一步给我显示了这种形象。我们读了那些现代著名小说,多斯·帕 索斯和海明威的。

  波伏瓦:还有爵士音乐。噢,我们谈到你对音乐的爱好时没有提及它。 爵士乐对你是很有影响的。

  萨特:是的。

  波伏瓦:这是你第一次同一群人旅行。不是同一群旅行者,而是同一群 记者。而且你是同一个特别的代表团进行这次旅行——你们要写文章。你为 《费加罗报》写文章。可以说你是作为一个记者进行这次旅行的。

  萨特:对,我开始体验到记者的工作。他应该习惯于报道。安德烈·维 奥利斯同我们在一起。

  波伏瓦:这不是你第一次坐飞机吧? 萨特:不,是第一次。我是乘一架战斗机,由一个战斗机飞行员驾驶。 波伏瓦:这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完全不怕吗? 萨特:在起飞和着陆时完全不怕。在飞行中我有点心神不安,但不是很 紧张。这对我没有很大影响。美国人让我们使用这架飞机,这飞机载着我们 跑遍了美国,我不怎么感到害怕。

  波伏瓦:这种旅行有什么不同的尺度?

  萨特:对我说来,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旅行。通常的旅行——是坐火车 进行的;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而坐飞机飞越海洋却有极大的不同。这 跟一种普通的通过边境的旅行性质完全不同。而且美国海关人员的粗暴态度 也无法同欧洲多数国家自由轻松的过境方式相比。

  波伏瓦:但你们是一个被邀请的团体,他们对你们不宽容些吗? 萨特:不宽容。他们逐一检查我们的提包,照例问了所有那些问题。 波伏瓦:这次旅行有什么特点? 萨特:这个旅行是有人陪伴的。不仅仅是有飞机送我们七个人旅行,而 且这事是由作战部负责的。

  波伏瓦:这次旅行的目的是向你们显示美国的战争成就?

  萨特:就我说来,我一点也不关心美国的战争成就。我希望看到的是美 国。

  波伏瓦:当然是这样。

  萨特:我很感谢他们,因为他们给我们显示了整个美国,其次当然也有 战争成就。

  波伏瓦:他们给你们显示了什么战争成就?

  萨特:例如,一家军工厂。

  波伏瓦:这样,在这个旅行中你原则上看到的是一个活跃的国家,一个 在运动中的国家。

  萨特:原则上,因为我看到罗斯福的增值税,而从战争的观点看,它并 不特别重要。

  波伏瓦:是的,但这是经济知识。它再不是像较早的旅行那样只是一个 图画、纪念馆或风景的问题。

  萨特,在纽约时他们带我们到一个放映室,放映了一部很长的美国影片, 放了好几天,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拍摄的,我们以前都没有看过的。这是一 种类似文化的东西。

  波伏瓦:这应该很激动人心。 萨特:是很激动人心。 波伏瓦:在纽约你住在什么地方? 萨特:住在普拉扎。 波伏瓦:你们去的时候受到很好的接待吗?

  萨特:我们是在晚上到达纽约的,晚上十点,没有人会预料我们那时到 达。我们通过海关时没有人预先给海关打招呼,他们对我们大作威福。他们 把行李还给我们后要我们去一个大接待室角落里坐着。我们七个人,夜里十 点,没有灯光,挨着我们的行李坐着——我们的行李不多,每人只有一个箱 子——我们等着。最后我们这一伙人中负责的,觉得应该去尽一点责任,说 道,“我去打个电话。”他手头有一个在巴黎时被给的电话号码。他打了电 话,接待者得知我们这次漫长艰难的飞行时既高兴又惊奇地表示了对他的欢 迎,因为他们没有料到这天晚上会有飞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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