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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传_[法]西蒙娜·德·波伏瓦【完结】(86)

  波伏瓦:开始他是右翼。他和布堂写了一本书反对你。后来他转变为左 派,但他过去的东西仍然缠着他。我们回到整个编辑部上面来,你说,“他 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以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萨特:嗯,有博斯特,我们认识很久了——有三十年或近四十年的交情。 他们是老朋友了。

  波伏瓦:他们都是老朋友,但他们全都比你至少年轻十岁。现在这看来 差别不大,但当初这造成一个很大的差别。博斯特是你的学生。豪斯特不是。 但他可以说是你的门徒,因为他深入地了解了你的作品。郎之曼不是你的学 生。

  萨特:从年龄的角度看,也可以说他是我的学生。 波伏瓦:就你同他们大家的关系,你可以谈点什么? 萨特:政治在这里起了作用??

  波伏瓦:一般说来,我们大家在政治观点上有着强烈的一致。 萨特:只是现在我较接近毛主义者,但不能说普隆或博斯特是毛分子。 波伏瓦:回到编辑部的问题上来,你同他们的关系怎样?这有一个很长 的历史吧?

  萨特:这是一种真正的友谊,这友谊不是采取强烈感情的形式,而是体 现在我可以信赖他们,正像他们可以信赖我一样。我们之间有真正的感情。 在班戈和蓬塔利斯离开之后我觉得这个团体真正是同一类人。

  波伏瓦:对,是同一类。当然也有各种争论;一般说来,要作出一个决 定时,可能会有犹豫——我投票吗?我弃不弃权?但这儿可能出现的不一致 是像在你我之间出现的那种情况。这完全不是根本的。于是,这儿就有一种 共同创造的过去和非常接近的政治基础。

  萨特:事实上我很喜爱他们。 波伏瓦:这是一种文化修养上的一致?? 萨特:我们在一起是有说有笑的??

  波伏瓦:这儿也有哲学上的共鸣。豪斯特和普隆对你的思想有很好的了 解,我们不仅在政治上,而且在文化修养和哲学观点上也有真正的一致。总 之,你喜欢参加《现代》星期三会议,是吗?

  萨特:是的,我愿意再见到他们,这真令人愉快。无论如何,我不是总 在那儿。

  波伏瓦:广而言之,同他们的关系比你一生作为整体的同男人的关系要 更亲密一些。这并不是说在政治上你不可能对另一些人更接近一些。但你同 那些毛主义者在一起时有一个年龄问题,这是一个巨大的差别。

  萨特:对,但我总是更喜欢年轻人一些。假使这样的话,这不是一个更 喜欢他们的问题,但当我对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毛派头头谈话时,我觉得比 跟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谈话更自在。总之,我们知道我是怎样同毛派分子认识 的,我们后面还要谈到他们。

  波伏瓦:现在我正是在友谊的水平上,同男人的感情关系的水平上谈问 题。

  萨特:多数毛派分子对我没有友谊,我对他们也没有。我们一起工作, 我们见面,写东西,一起作出决定。只有一个人使我感到一种真正的友谊, 这是维克多,他一星期来看我一两次。我们讨论当前的政治境况,决定应该 做什么,而首先我听他说他做了些什么。他曾是“无产阶级左派”的头头, 但法国的这个毛主义党已不存在,现在维克多是单独一人。他同我合办一些 事情——你看了我们同加维合写的书。

  波伏瓦:你也单独去看他,仅仅你们两人。

  萨特:我一星期看他一两次。我很喜欢他。我知道他不是合每一个人的 口味,但我认为他很聪明。我同他的关系既是政治的又具有较多的文化因素, 因为他具有一种真正的正好同我联系在一起的文化修养。而且我同他在一些 政治观点上——我后面要谈到的——是一致的。同一个二十九岁的人有这样 的关系,这真让人愉快。

  波伏瓦:现在回到我想问你的一个问题上来。你为什么喜欢年轻人?有 些人不喜欢年轻人。凯斯特勒是一个,梅洛-庞蒂也不怎么喜欢年轻人。你为 什么喜欢?你对他们的偏爱之处何在?你为什么喜欢同他们在一起?

  萨特:因为他们的思想和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没有完全定形。同他们讨论 问题是把两种都有些不明确的思想像可能的那样相互接近起来。同老年人讨 论就完全不同。他们有一种明确的见解,我有另一种。这大家都很清楚,都 考虑到这一点,这样我们在讨论问题时,就自然而然地把不可调和的分歧之 处放在一边。

  波伏瓦:豪斯特是十分聪明的,他在政治上也很接近你。可你更喜欢同 维克多促膝谈心而不是同他。这是什么原因?

  萨特:豪斯特有他自己形成的一套非常明晰的思想体系,而他也来同我 谈话。但我喜欢对没有定形、没有确定见解的人们谈话。我对那些比我在某 些方面较少定形、较少文化修养或较少深思的人们谈话时,我可以帮助他们。 在另一方面,有些东西他们比我又懂得多一些——有件事情维克多显然比我 懂得多,这就是党内斗争和党的领导。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但我 也有一些可以供他考虑的观点,后来他分析它,接受它,使它成为他关于党 的观念的一部分。例如,在同维克多和加维的谈话中,我提出了一些思想, 特别是自由战士的思想,在自由人之间真正具有意义的讨论的思想。这是共 产主义故士所没有的那种自由的东西。

  波伏瓦:换句话说,当你同思想仍然完全开放的年轻人谈话时要比同已 经定形的成年人——即使他们的思想是接近你自己的——谈话更实在、更有 益一些?这是因为你同年轻人在一起时有一种返老还童的感觉吧?

  萨特:不是的。我不感到老。我不认为我与三十五岁时有什么不同。

  波伏瓦:这很有意思。我们应该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你对年龄的感 受。

  萨特:我从不觉得自己老了。因为在生理上我不像一般的老人——我没 有白胡子;我完全没有胡子——所以我仍把自己看成三十五岁。 波伏瓦:这么说,同年轻人谈话并不使你觉得年轻些。这跟我不同,我 感受到了自己的年龄,同年轻妇女谈话使我感到返老还童。有一天你对我说,

  你认为自己对同男人的关系问题分析得不够。对这个问题你还想说些什么 吗?

  萨特:我首先想说的是,他们许多人——不是现在我的这些最好的朋友 ——都表示信任我。他们把多少是属于个人隐秘的东西告诉我;这使人非常 厌烦。我忍受了,我没有法子,我可以影响他们,是一个知道他们秘密的人, 但我不喜欢这个。

  波伏瓦:但这是在什么地方?是些什么人?说具体一点。你在巴黎高师 受到这种信任吗?

  萨特:受到过,但有些不同——他们把自己的明信片就放在桌子上而我 也那样做。我是想到战争期间阿尔萨斯的一个同事,一个信任我的士兵。他 和我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一种信任关系。

  波伏瓦:他的信任是什么?他谈到他的妻子?他的生活?

  萨特:是的。他没有妻子,但有一个女人。他谈到她。感情的力量使他 把我看成一个应该知道他的生活的人,他给我谈了那些我后来回忆起来感到 很难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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