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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37)

  实际上,柏林规模庞大,人情冷漠,它让个体感觉到自己对于这座城市无关紧要,进而与之疏远。维也纳的宏大更容易掌控,当然也很壮观,却并没有压迫感。(如果说这座城市让一部分游客——比如阿道夫·希特勒——感觉疏远,那也是由于这里的社会,有些人永远无法领会维也纳人轻浮与严肃绝对人性化的结合、一边流泪一边大笑的含义,当然也就无法融入这样的社会。)维也纳环城大道(Ringstrasse)两边的宏伟建筑取代了19世纪50年代拆除的城墙,这些建筑富有古色古香的典雅气质,表现出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整体性,远非卡尔·谢弗勒认定的德国首都粗陋的建筑冒险主义可比。

  维也纳老城中心的浪漫胜过整个德国首都,而且给人留下了更大的哥特式想象空间。20世纪之初,美国一本关于维也纳的书推荐了这样一场月光之旅:

  每一个转弯处都要留意浪漫的美景、微妙的情氛和意料之外的发现。这座城市的一半被黑影吞噬,另一半沐浴在灿烂的光芒中,散发着银闪闪的光泽,仿佛黎明般晶莹剔透。这是玛瑙与蛋白石交相辉映的光彩,女像柱上长胡子的脸笼罩在这之下,仿佛呈现着生灵扭曲的怪相……荒无人烟的街道像银色的缎带一样蜿蜒着,渐渐地,如梦似幻的忧伤情绪悄然袭来,一个人徘徊着,静静地端详这座沉睡在银色天幕之下的城市……[30]

  最重要的是,维也纳拥有柏林所没有的东西:传统。维也纳流行着这样一首歌曲:

  只有一座帝都,

  只有一个维也纳,

  只有一个贼窟,

  它的名字叫柏林![31]

  (1913之前的那些年,鉴于维也纳的捷克人口日益增长,后两行歌词被改成了:“外面是维也纳人,里面是波希米亚人!”)[32]

  在奥匈帝国首都,传统是自上而下的:宫廷里,弗朗茨·约瑟夫皇帝本人就是这个帝国运行了68年的节拍器。年初,英国报纸报道称皇帝身体衰弱,结果却是虚惊一场,皇帝只不过是感冒缠身,他的这场感冒比之前的几十年里更加难愈:

  皇帝晚8点就寝,早5点起床,克茨尔(Kerzl)医生喜欢在一边看着他吸入蒸汽。那些见到医生在美泉宫后院里穿行的人,却忘了皇帝喜欢早起,还以为医生是仓促之下被召进皇宫的。早上5点钟,医生总是和皇帝在一起,还有中午,皇帝在大长廊走来走去,那里栽了一小片松树林,他享受着树木散发出来的清香。他非常怀念每天抽烟的时光,当咳嗽不见好转时,克茨尔医生不让他抽烟。[33]

  皇帝一直在履行帝王之责,一晃60多年过去了,宫廷生活的规律性对皇帝本人来说,或许也算是一种慰藉。失去了妻子(15年前在日内瓦被一个无政府主义恐怖分子暗杀)和儿子[1889年和比他年轻很多的情人玛丽·韦切拉(Marie Vetsera)女男爵双双殉情]后,如今他已经近乎生无可恋。皇帝和城堡剧院(Burgtheater)的女演员卡塔琳娜·施拉特(Katharina Schratt)交往已久,这种关系对于任何一位有自尊心的奥地利贵族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通过频繁的书信往来传递感情,而不是炽热的激情火花。[34]

  即便偶有桃色丑闻传出,但宫廷的本质并未曾改变,这让维也纳人心里感到踏实,他们是奥匈帝国的政治旋涡中风平浪静的中心。大多数维也纳人由于出身低微,根本无法参加一场盛大的皇家宴会,这样的事实只是再一次证实了维也纳努力地维护了传统。19世纪60年代的美国驻维也纳大使约翰·洛思罗普·莫特利(John Lothrop Motley)谈道:“一个奥地利人身上可能结合了莎士比亚、伽利略、纳尔逊和拉斐尔的特质,但如果他没有祖上四代贵族的出身,就无法在上流社会得到承认。”[35] 50年后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也会回答说“完全正确”。他根本不愿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自己的习惯,他很讨厌电话,他在霍夫堡皇宫点的是煤油灯而不是电灯,他以故步自封为荣,此外他还拘泥于宫廷礼仪——其实是18世纪的宫廷礼仪,沿袭自更古老的16世纪的西班牙宫廷。[36]

  1913年,严格遵循传统的皇帝对自己的侄子、假定继承人弗朗茨·斐迪南很是冷落,因为他娶了地位低下的捷克贵族索菲·霍泰克(Sophie Chotek)。这对叔侄二人之间的关系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破坏(而德皇威廉二世巧妙地利用了弗朗茨·斐迪南的心理,他邀请大公夫妇与自己和皇后四人共进晚餐,借此强调自己虽然有极端保守的一面,却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在广阔的社会中,这些礼仪习惯虽然矫揉造作、形式主义、迂腐保守、近乎无稽之谈,但至少对于某些维也纳居民来说却是一种乐趣。斯蒂芬·茨威格的一部剧在城堡剧院大受欢迎,导演本人也回访了他,这就表示他自己的社会地位提升到了绅士的行列,他对此感到很高兴。[37]

  宫廷为一些美术馆和剧院,当然还有歌剧院——宫廷歌剧院(Hofoper)——冠上了皇家的头衔。希特勒画了宫廷歌剧院的很多外景,也曾在歌剧院里对奥地利犹太人作曲家、指挥家古斯塔夫·马勒(在他1908年被任命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指挥之前)指挥的瓦格纳歌剧如痴如醉。[38]1913年是瓦格纳的百年诞辰,宫廷歌剧院在魏因加特纳(Weingartner)的指挥下,上演了瓦格纳歌剧的一系列传统剧目。《阿依达》(Aïda)的作曲者威尔第的歌剧并没有特别突出——一大原因就是威尔第的音乐与意大利复兴运动联系过于密切,而正是意大利复兴运动削弱了哈布斯堡王朝对特伦托和的里雅斯特这两座意大利姊妹城市的控制。[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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