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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73)

  出生在明尼苏达州的随笔作家查尔斯·麦科姆·弗兰德劳(Charles Macomb Flandrau)曾断言,去宪法广场观光,最好的时间是早上五六点钟:

  稀稀落落几个上工的工人,还有在中央公园(Alameda)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方便的男人,他们身后的这座城市仿佛在温和地沉睡着,这座伟大的、尚未完成的、冷漠无情的首都在梦中微笑着,智慧中略显疲态,好似一个人的面容,而我们知道这个人在沉睡时会难得地显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让我们大吃一惊。就在此时,血统混杂的城市人口还没开始蜂拥而出,才应该漫步在公园里,迎接湿漉漉的玫瑰与百合、花市上的栀子花、三色堇与向日葵的第一缕清香,在宏伟的大教堂前的树丛里,不受干扰地聆听历史的啜泣悠悠回响。

  但这座城市也在变化。中央公园里正在建造一座新的剧院,精致的玻璃幕布由纽约人路易斯·康福特·蒂芙尼设计——他还受托设计了埃丝特尔·多希尼在洛杉矶的舞厅。在城市的正中央,旧式西班牙和墨西哥风格的一组街道正在被更多的现代建筑慢慢地改造着。弗兰德劳评论说,其结果就是形成了“大城镇中的小城市”。建筑风格带有欧洲的痕迹,但“四周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美国标志、美国产品和美国居民,让人根本判断不出身在何方”。

  在1911年革命之前,来自北方的旅行者可以在市中心的咖啡馆里一边读着美资的英文报纸《墨西哥先驱报》(Mexican Herald),一边啜饮着早晨的咖啡,他们也许会觉得墨西哥城跟自己国家没什么两样,或者至少不会有远在异国他乡的感觉。他们可能会很快地辨认出自己的同胞,不论对方是游客还是侨民:

  20世纪初的墨西哥城,正在形成中的资本市场。

  虽然你来到韦拉克鲁斯可能已经有两三个星期了,但长鼻子的高个美国人,或者某个相貌带有这些特点的同车乘客,或许还会坐在离你咫尺之遥的地方;如果你开口问的话,一些头一天夜里“到达的人”还会告诉你,他们从水牛城过来只花了四天,或者从圣路易斯过来只花了三天,一路上乘着豪华卧铺车,还有餐车服务。[5]

  流连在墨西哥城中心,很容易对20世纪初年发生革命的可能性做出错误判断。零星的罢工和地方的动荡并没有威胁到总统波费里奥·迪亚斯、他的技术官僚支持者们——统称为科学家(científicos)——或者他在国际上的支持者们的核心设想。对于这些人来说,过去被称作迪亚斯时代(porfiriato)的30多年,是在各个方面稳定发展的时代:合理化、工业化、教育。国际投资,铁路建设,如今又开采了油田,这些都是墨西哥走向现代化的标志。过程尚未完成,但路线已经设定好了。1910年9月,波费里奥·迪亚斯在查普尔特佩克城堡庆祝自己的80岁生日时,很难看出他的政权已经岌岌可危。同样是在迪亚斯生日的这个月,在墨西哥从西班牙独立100周年庆祝仪式上,约有10万名墨西哥人来到亮着绿白红三色灯光的宪法广场。[6]大教堂一座塔楼底部的霓虹灯招牌上写着“1810年:解放”(1810: Libertad);另一座塔楼的招牌上写着“1910年:发展”(1910: Progreso)。

  迪亚斯政权非常注意打造墨西哥的国际形象,他们邀请了一些外国记者来报道这次庆祝活动,下令土生土长的墨西哥城当地居民到了宪法广场附近,要把凉鞋换成帮鞋,以此掩饰贫富差距,还慷慨大方地接待了国际上的官方代表团。这样的做法颇见成效。美国代表团领队、马萨诸塞州前任州长小柯蒂斯·古尔德(Curtis Guild, Jr)特使称迪亚斯为“在世最伟大的美洲人”。[7]

  结果这并不是迪亚斯政权的至高荣耀,而是谢幕演出。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了。美国一名调查记者约翰·肯尼思·特纳(John Kenneth Turner)与墨西哥革命者初次打交道是在洛杉矶的一所监狱里,1910年,他为美国读者写下了一份对迪亚斯时代的激烈控诉。他纠正了墨西哥在美国读者心中作为“我们的姊妹共和国”的形象,他们原本都误以为那个国家“和我们自己的国家非常相似,生活在那里的人民性情与我们略有不同,比我们稍微穷一点儿,稍微落后一点儿,但还是在享受着共和国法律的保护”。[8]他对于人们“透过车窗”或者通过对墨西哥矿业股票的投机而看到的这个国家的形象提出了质疑。他描述了这样一个国家,贫困、腐败、没有自由。他揭发了尤卡坦(Yucatan)半岛的债务奴役现象,而且更恶劣的是,美国人还在充当帮凶。“解放了自己的黑奴之后,”特纳写道,“山姆大叔就去别的国家蓄奴了。”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迪亚斯的统治无懈可击这种假设根本站不住脚:

  我发现这里的人民并不仰慕他们的总统,反对的浪潮虽然一直被军队和秘密警察镇压、遏制,却在上涨至马上就要没过大坝的高度。各个阶层、各种出身的墨西哥人都一致认为他们的国家已经到了一场民主革命的边缘;鉴于迪亚斯年事已高,想必命不久矣,革命即使不在他当政期间爆发,也会在他去世之后爆发。

  谁也没有完全料到,人群聚集在宪法广场庆祝墨西哥独立100周年之后不出一年,迪亚兹就流亡到了巴黎。弗朗西斯科·马德罗成为总统,墨西哥进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革命的第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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