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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书籍刊刻与古文运动_苏勇强【完结】(118)

  如此说来,唯有纸张文本是那种适合知识在空间中横向传播的媒介。因此,我们这里所讲的文本传播,是指纸张文本本身作为传播主体进行传播的传播方式。也就是说,此种文本本身要进行移动流通,文本通过某种方式传递到读者手中,由读者阅读而最终达到其传播的目的。

  唐代的文学作品传递多为手抄的作品,即便是旁人不说,我们也可估计到手抄本的传播,其范围实为有限。其传播方式多为“点对点”式的,即一个手抄文本针对某一特定的传播对象,或一个文本以时间和空间跨越为代价,实现“击鼓传花”式的线性传播。类似这样的传播,在其抄写之初,传播对象多半已经确定了。即便是像佛经那样的抄写文本,没有事先约定其所传播的对象,其传播的范围也往往受到人们当时抄写能力的限制。这也就是说,在手抄本时代,文本的传播要做到“点对面”有相当的难度。

  到了宋代,文学作品的形式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因为这里边有相当的部分是刊刻的文学作品。而且这些书籍文本由于商业的介入,利益的驱使,其传播的速度也快于前代。与此同时,书籍阅读、传播的范围和普及面也大大地开阔了。

  沈括《梦溪笔谈》(卷11)曾谈到,宋代的“驿传旧有三等,曰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递最遽,日行四百里,唯军兴则用之。熙宁中,又有‘金字牌急脚递’,如古之‘羽檄’也,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余里,有军前机速处分,则自御前发下三省,枢密院莫得与也”。

  《长编》(卷366)也载,元祐元年二月,右司谏苏辙曾言当时“递铺文字,事干军机及非常盗贼,急脚递日行四百里,马递日行三百里,违二日者止徒一年”。关于宋代驿站传递文本,《湘山野录》(卷下)有记载说:

  熙宁丙辰岁,交贼寇邕,郡倅唐著作子正尽室遇害。唐,桂州人,治平中赴京调举,至全州,中途欲僦一仆,得一肩夫,乃游袁州日所役旧奴也。挈重担劲若健羽,虽鞭马疾追,长先百步之外。恐他逸,遂遣之。其仆当日全州至唐州,凡二千七百余里,日午已到,留书祝驿吏曰:“候桂州唐秀才至,即付之。”君后月余方到,唐下马于驿,驿吏前曰:“君非桂州唐秀才否?一月前,有人留一书在此。”因出示之。书面云:“呈桂州唐秀才,归真子谨封。”唐曰:“吾岂识归真子邪?”因启封,唯一诗,曰:“袁山相见又之全,不遇先生道未缘。大抵有心求富贵,到头无分学神仙。箧中灵药宜频施,鼎内丹砂莫妄传。待得角龙为燕会,好来黄壁卧林泉。”唐得之颇怪,因请其形貌,乃全州黜仆也,留书之日,即全州所遣之日,始悟神仙人。宝诗于箧,遇好事者则出之。及遇害,当丙辰,正合诗中谓“角龙”也。

  上述这个故事,从黜仆留书驿吏转交唐秀才的事来看,宋代驿递的作用仍与唐代类似,肩负有传递公私书信,附载诗文传播的使命。

  宋代官方的文本传播亦有通过驿递传播完成者,其中私人书信及诗词等文学作品也可以通过官方驿递完成。据《燕翼诒谋录》(卷5)载曰:“景祐三年五月,诏中外臣僚许以家书附递。明告中外,下进奏院依应施行。盖臣子远宦,熟无坟墓宗族亲戚之念,其能专人驰书,必达官贵人而后可。此制一颁,则小官下位受赐者多。今所在士大夫私书多入递者,循旧制也。”然而商业介入后,这种传播“旧制”明显不再是印本书籍传播的主流。除此而外,还有一些是属于宋代文本传播的特例。《癸辛杂识》(前集)载有一种名为“简椠”的奏书模式,大臣将奏章内容写于简版之上言事。其载曰:“简椠古无有也,陆务观谓始于王荆公,其后盛行。淳熙末,始用竹纸,高数寸,阔尺余者,简版几废。”

  另外,《鸡肋编》(卷上)还载有一种名为“柬版”的传播模式。庄绰记载道:“元祐中,余始见士大夫有间用蜡裹咫尺之木,以书传言,谓之‘柬版’。”据庄绰记载说,这种“柬版”传播信息的好处是:“既便报答,又免谬误。其后事欲无迹者,废纸而用版,浸为金漆之类。其制甚众,加以缄绳,有盛以囊者。”看来,这种“废纸用木版”的传播模式多是为了信息保密的需要,并没有大规模推广的价值,这也不是北宋文本传播的主流模式。

  北宋主流文本传播的模式还是以印刷文本的传播为主导。在北宋,印本书籍传播的途径有多条,总体上仍可分为官方的、民间的两类传播渠道。官方传播又分为官家赐书、书籍买卖。对于北宋初期,印本书籍毕竟是稀罕品。因此,当时国子监刻书常常被皇帝用来奖赏赐予臣下或外蕃。《长编》(卷475)载,元祐七年秋七月,诏诸路安抚、钤辖司,并西京、南京(今河南商丘),各赐《资治通鉴》一部。

  北宋又有多次将《大藏经》、《九经》等印本书籍赐予契丹、西夏、日本、朝鲜等外国番邦的事例,兹取以下数例:

  (1)西夏曾多次向北宋上表乞赐《九经》、《唐史》及《册府元龟》(参见《西夏书事》卷20、36;《宋会要辑稿礼六二》之40、41;《涑水纪闻》卷9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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