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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_兜兜麽【完结】(23)

  未央笑,牵动嘴上伤口,那笑容只得半僵着,怪模样,“那剩下的给谁去?难道都倒掉?太làng费。捡了哪个是哪个,不必麻烦。横竖我也不挑食。”

  他挑了一碗,揭开,还有腾腾热气,因未央手上还吊着针,继而笑问:“要不然我喂你?”

  未央摇头,敬谢不敏,“别,我怕你一股脑都倒在我身上,得不偿失,还是我自己来。”说着就要去接,程景行却躲开,固执地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哎,你就让我试试罢,从没有这么伺候人吃饭。”

  未央挑眉,“再次qiáng调您纡尊降贵我三生有幸?”

  程景行兴致高昂,“不,求林小姐赏个脸面。”

  未央倒是一愣,他居然学会伏低做小来哄人,果然是三生有幸了。没等她点头答应,他便已经舀了一勺,装模作样地chuī一chuī,慢慢送进她嘴里,又问:“好不好吃。”

  未央说:“我嘴里没有味道。”

  程景行说:“那我尝一尝。”一勺一勺吃得津津有味,“许久溪家的粥果然是城中翘楚。”

  未央不由得笑起来,想来他应是饿坏了,还陪她吵吵闹闹一上午,这下吃起来没得完,一碗粥见底了才惊觉,十分窘迫地望着未央,嘴角还不小心沾了些汤水,像个犯了错待教训的孩子。

  未央无奈,这光景,仿佛两个人的年龄对调,她是他姑姑婶婶,还要摸一摸他的头说没关系才好。手指掸去他嘴角残食,她唇角弯弯,笑着问:“够不够?多吃点,饿久了胃该难受。”

  程景行恍恍惚惚抓住了她的手,湿漉漉的嘴唇腻在她手掌心里,一丝一丝地痒,仿佛是有人细细地挠着,心儿都在颤。他餍足,看起来十分快乐,“林未央,你刚才笑起来有十分温柔,近似南海观音。”

  紧接着又自顾自叹息,“可惜大多时候像蜘蛛jīng,刁蛮任xing不讲道理,但是……”

  但是娇艳yù滴媚态横生,任你囫囵吃了也是心甘qíng愿。

  未央却抽回了手,一点面子不给,“有qíng饮水饱?我才吃一口,你难道真要饿死我泄愤?”

  程景行适才悔悟,又端一碗来,未央已经拒绝他的热qíng服务,抢过来自己动手,他在一边眼巴巴望着,嘴里还忍不住感叹,“我看人家喂孩子挺好玩的,你怎么都不肯让我试试?”

  未央嗤笑道:“我可不是孩子,要过瘾明早去家政公司应征,不需一天,包你见了孩子就躲。”

  未央擦了擦嘴,说:“我烧得头疼。”

  程景行又来试她额头,觉得还是烫,“我去找医生。”

  未央说:“没有关系,我只是困得很。你把剩下的东西送给楼里的护士吧。”

  程景行摸摸她额头,又替她拉高了被子,轻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你怎么尽想着吃。”未央笑,“我想吃混沌。”

  “哎,你先休息,晚上我陪你吃一起吃。”

  “你回去洗洗,脏得很。”上下眼皮打架,撑不住,昏昏yù睡。

  程景行低头看看自己,确实皱巴巴的像个纸团,但嘴上仍是死撑,“哟,你还嫌弃我!”半晌未得回应,原来她已经睡着,长睫毛羽扇一般,白净的脸上不染尘埃,细腻如薄胎瓷,真叫人爱不释手。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她微蹙的眉心。

  愿你有一个好睡眠,梦中大地万里无云。林未央。

  准备

  六七点,天已经全黑,眷眷灯影集聚在朦朦的玻璃外,只有些许窜逃进来,落在chuáng边,如星光魅影,闪烁迷蒙。未央睡眠浅,突然间开关轻响,房间一片大亮,明晃晃地刺眼,一小会她便醒了,手背遮着眼睛,好半天方能视物,正是宋远东穿着深蓝色大衣搬了椅子坐在近旁,英秀眉目与窗外霓虹jiāo相辉映,略略扬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一张嘴,还是懒洋洋口气,来调笑:“才说肺炎不能进行手术,转眼间就已急xing肺炎入院,动作迅捷,gān净利落,真是佩服佩服,难道跳进愚水里冬泳?有什么办法做到这样天衣无fèng,一点破绽没有?”

  未央慢悠悠答:“好说好说,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她不愿多说,他便也不多问,本来就只是开场白而已,何必深究,接下来调节气氛,需开一开玩笑,于是抱怨,“景行守得你好紧,难得找到fèng隙。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哈,真是老牛吃嫩糙,一树梨花压海棠,以后得笑话死他。”

  未央一时面色煞白,仍qiáng撑着,故作镇定,“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是我亲舅舅,谈什么喜欢不喜欢?还有,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样的诗不要乱用,太艳。”

  宋远东径自咕哝,“那倒不一定。”

  未央闭上眼不理会,小半天尴尬。宋远东却是半点脸皮没有,仍是笑嘻嘻回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教训人时与景行简直一模一样,难道你不是他外甥女而是他亲生女儿?哎,我算算,那景行得十三岁就做爹,也不知道他十二岁时开始发育没有,有没有那能力。”

  未央无奈,论胡说八道她还是不敌宋远东,“随便你编,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宋远东一脸颓然,委屈道:“我这不过是想哄你开心,你看你面无血色,就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未央道:“你难道专程来诅咒我?”

  宋远东狡辩:“我是想调节气氛,你看,医院里多沉闷,需要我这样的人增光添彩。”

  未央冷笑:“增光添彩不是这样用。”

  宋远东被bī得没办法,只得求饶,“跟你多说几句我就要紧张,你大约是世上最不好哄得女人。”

  未央揉了揉额角,手背上的针头不知什么时候拔去,留下一小点淤青在。“对不起,我今天很难过。”

  宋远东好奇:“可以问为什么吗?”

  未央道:“我不想说。”

  宋远东噢了一声,有些闷,半晌才意识到应该直奔主题,“证件和银行卡已经准备好,诺诺出生时便由程老先生设立基金,这几年严文涛更是慷慨大方,所以有充裕资金提供逃亡,三张身份证六张卡,需要办理护照吗?”

  未央听到严文涛三个字一下僵住,指尖微颤,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呐呐答道:“暂时不用,劳你找机会到我房间,将我行李收拾好,顺带稍一把顺手的家伙,有纸笔没有,还需要些小东西,我写给你。”

  宋远东在病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好半天找到个信封,一只铅笔,“顺手的家伙?瑞士军刀好不好?”

  未央边写边说,“随意,只要够锋利够灵巧。有电棒更好,可惜我不会用枪。”

  又问:“什么东西比较好脱手?珠宝或是跑车?”

  “最好现金。”

  未央蹙眉道:“他最多开给我支票,提现需要时间。”

  宋远东轻巧带过,“我自然有办法。”

  未央半开玩笑似的问:“你不怕他事后找你算账?”

  宋远东摇摇头,做出一副苦哈哈模样,“他至多给我一拳。”

  未央将纸条写好递给他,取笑道:“看来我在临走前应该送你瓶药油。”

  “附赠香吻一个?”宋远东看着那一溜怪异而香艳的名字,忍不住惊疑,问:“你带这些东西逃跑?我要上哪去给你找这么些东西?”

  未央笑:“随便找一家夜总会,这纸条子跟着一沓人民币一同甩在妈妈桑跟前,不怕她不给你。”

  宋远东问:“你要这些东西gān什么?”

  未央轻松带过:“有备无患,孤身上路,多些防身物总是好。”

  宋远东暗叹她心思繁重,重重设防,又觉得年轻女孩子有这样心机也是世事所bī,默默收好了纸条子,亦不再问了。

  戬龙城的夜幕这样gān净,透过窗户望过去,所有的血腥与脏污都被掩盖,换一张女人的脸,涂脂抹粉的谄媚笑容,闪烁的霓虹教人迷失了方向,无限制地沉沦,沉沦,入坠入流沙,最终没顶之灾,只看得见喷薄的呼吸将流沙顶得浮动,最终没了消息,人已经消逝,丢进了愚水或是下水道,装了满满石块,浮起来都别想。

  未央太害怕就这样死去,死在他乡,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

  如果诺诺活了,她却死了,有没有人愿意为她哭一哭呢?哪怕只是伤chūn悲秋的一滴眼泪也好。

  一定要走,走得gāngān净净,死的死活的活,没有谁欠谁。

  宋远东突然问:“林未央,你会不会舍不得?”

  未央仿佛未曾听懂,许久才呵呵笑起来,反问道:“你说谁?程景行吗?或是你?”

  宋远东摸了摸口袋,掏出烟来含在嘴里,并不点燃,就这么叼着,吸着那股淡淡的略显苦艾的味道,似是有感而发,“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挺狠心的。”

  未央不屑,“连你也要来教训我?”

  宋远东叹息道:“不,我只是突然觉得,景行遇到你,似乎是一件十分倒霉的事qíng。”

  “深有同感。”未央却忽然放弃针锋相对,将落下的额发拨开,吐一口气,长长久久的沉默回想之后,才缓缓说:“有时候我想,如果程景行没有去汐川,没有找到我,也不必有之后的事qíng。我还是汐川夜场里唱歌的小姐,等到高考完了,上了大学,我就能自个挣钱了,堂堂正正,不卖笑也不卖身,也许我应该嫁给阿佑,苦一点,没有关系……”说着说着停下来,自己笑自己,“见鬼,竟然跟你谈这个。”

  “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哲学,我觉得这个话题很好,可以深入也可以浅出。”

  未央转头看着窗外,夜色朦胧,“我时时感觉自己已走上一条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

  宋远东玩笑道:“拜托不要把自己说成失足青年。”

  未央道:“有感而发。”

  宋远东嘱咐,“等病好,记得找机会溜,最好是公共场所,方便行事。”

  未央想了想,已经定了主意,“星期天下午,游乐场。有没有侧门?”

  宋远东说:“有的,三点钟,我准备好东西在侧门等你。你的病不要紧?”

  “小病而已,吃药撑一撑就过去。”转而问,“为什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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