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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_晓渠【完结+番外】(32)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些动静,他朝外一看,康庆的黑色房车驶进了车库,很快,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就在这个时候,设置成无声无震动的手机,蓝色的屏幕忽然亮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封悦当然知道是谁。他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康庆进了门廊,按了接听的键。

  “好久没联系,二少近来可好?”张文卓听起来冷淡和疏远,但声音很正常,没有láng狈慌乱和沮丧,。

  封悦手机放在耳边,眼前的玻璃窗上,倒映着他的嘴唇:“你呢?”

  “不错,吃喝玩乐,泡马子,把帅哥,都不耽误。”

  “七哥潇洒。”

  张文卓似乎轻轻地笑了,停顿了一下,语气沉了:“就是有件事先要问你。”

  “七哥请说。”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是否知qíng?”

  大雨“刷刷”扑打上窗户,玻璃上嘴唇的倒影,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封悦如鲠在喉,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

  张文卓等了他几秒钟,见他不肯说话,似乎心中了然,说道:“老地方,我放了份礼物给你,随时可以去拿。”

  电话里传来盲音,封悦转过身,康庆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带进一股cháo湿的水汽。

  雨水疯狂地鞭挞车窗,然后粉身碎骨,模糊一片。封悦的双手搁在大腿上,细长的手指jiāo错这cha在一起,时而摩擦着彼此的拇指,透露着他想要隐藏的慌张。康庆沉默地伸手过去,压在他的手背上,安慰地拍了拍。

  外面一阵脚步声,旋即有人在车窗上敲了敲,传来阿昆的声音:“康哥。”他简单地叫了句,等待康庆的回答。

  康庆将车窗开了一半:“里面怎么样?”

  “没有人,”阿昆说,“好像已经不营业了,不过倒是留着门,可能是等着二少过来。”

  “要不要进去?”康庆扭头问。

  封悦抬头看他,眼神平静,点了点头。

  阿昆撑开宽敞的黑色大伞,绰绰有余地遮挡着他们两个,护送他们到了门口,已经有人散落在四周,康庆想了想,毕竟不知张文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怕是什么难堪的东西,让旁人看了也不好,于是吩咐说:“你们在这儿等,我和封悦进去。”

  茶社里和以前一模一样,似乎唯一缺少的,就是张文卓,和那个淡淡微笑的Joy。封悦超四周看了看,走到他们经常坐的那张桌子的旁边,黯淡的天光让落地的大窗看起来象是灰色的屏幕,jīng致的竹桌上,似乎那壶氤氲的“碧螺chūn”还在,“我喜不喜欢你,也与你无关”,他的声音,跟茶香和雾气弥漫在一起……封悦的手机响了,他转了下身体,放在耳边接听。

  “阿庆真是兴师动众啊!”张文卓笑着说,“就算我想捉你,也会趁你们放松的时候,哪里会这么大张旗鼓,还提前通知你?”

  “你让我过来gān嘛?”

  “有礼物给你呀!你自己过去,看完再和康庆分享。”张文卓语气轻松从容,根本就不象大难临头的人,“去厨房。”

  封悦不明白是什么让张文卓这样故弄玄虚,和康庆说:“我去下厨房,你在这儿等我吧。”

  康庆点头答应,双手cha在裤袋里,看着这里一桌一椅,他心里清楚得很,这里是封悦和张文卓“幽会”的地方。

  厨房在茶社的最后面,因为并不做三餐生意,因此面积不大,却很gān净整洁。他按照电话上张文卓的指示,到了橱柜前,拽开拉门,里面是个横放的冰柜。

  “打开吧,礼物就在那里头。”

  封悦的手压在冰柜门上,能触摸到制冷时微微的颤动,而他的心,被一种剧烈的qíng绪撕扯着,跳得疯狂。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试图稳定,手却突然将冰柜的门打开……好似被人突然推下悬崖,瞬间失重,只想能抓住什么,得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封悦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窒息。里面是一具血ròu模糊的尸体,被砍截成一块一块地,整齐地排列而放,正中间是相对而言,毫发无伤的头颅,jīng致的脸上,不带半点儿外伤。

  是Joey。

  封悦好像置身在真空的世界,他的四肢,心脏,头脑……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和关联,漂浮在混浊的失重空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里张文卓的声音从远及近,从模糊渐渐清晰起来,封悦这才发现自己仍然死死地握着电话,用力到象是要把它攥碎,几乎粗bào地地,狠狠摁在耳边。

  “……康庆很有眼光,这小子选得不错,那张脸我是怎么也舍不得破坏……我上他的时候,想的可都是你的身体,”张文卓的语气狠了起来,“封悦,你给我听好,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康庆,死在你的面前!”

  天黑以后雨才停,起风了。

  康庆靠着书房的窗户,沉默地抽着烟,外头的风在枝叶间呜咽地穿梭而过,他伸手勾起百叶窗的一条,朝外看去,花园里只点了几处小灯,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楚。阿昆选中Joy,曾带来给他看过,也是这样一个雨后cháo湿的夜晚。Joy很安静,可能会送命的事,却答应得轻描淡写:“没什么好怕的,康哥想我去,我就去。”

  有那么瞬间,康庆有点儿想要反悔,但他终是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最后一次见Joey,已经快要动手,他和Joey透过口风,想安排他走,Joey从容平淡,说:“不用,他对我挺好。”

  Joey是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那天走之前,他有一会儿直直地看着康庆。他从来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看,如今想来,倒象是在告别。

  “还有事吗?”康庆问了他一句。

  “没,”Joey摇了摇头,“没什么,康哥,保重。”

  他迈步离去的身影,孤单,坚定,义无反顾。

  封悦问他,既然早就计划这一天,又为什么要送Joy去找死?康庆没有言语,他不确定封悦这一句,是否也算暗示,铁定要和张文卓翻脸的他,何苦放纵他去和张文卓谈判。又或者在这件事qíng上,封悦和Joy是站在一个立场,只不过一个赔上xing命,一个丢了信心。康庆不能说,若不是当初走了这一步,如今láng狈逃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从来他和张文卓,都是表面和气,背后水火。

  波兰街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狠不下心,就被人踩在脚下。

  烟灰缸已经满了,康庆将手里的烟头扔进去,最后一支烟拿在手里,并顺便翻出书桌抽屉里的一盒火柴。他特别喜欢用火柴点烟,封悦知道他这个习惯,经常会搜些包装的火柴送他。点上烟,他长长地吸了一口,直到自己被缭绕的烟雾包围,才觉得安全。看着短短的火柴被火焰侵蚀,才晃了晃手臂,熄灭了。

  封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走过来,站在那里问他:“都几点了,还抽这么多烟,不睡觉了?”

  康庆也是原地不动,目光扫见阿昆不知时候进了花园,抽着烟,还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你知道是谁给我出的这个主意?”

  他知道封悦肯定受不了书房里呛人的烟味儿,可这会儿他无法熄灭手里的烟,唯独烟糙才能给他和封悦摊牌的能量和勇气。

  封悦没有猜,却轻轻地关上书房的门。

  “简叔。”康庆直截了当地说,“所有人都以为桂叔,简叔是把我和张文卓当接班人来培养,其实他们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并不真的想把属于他们的权利jiāo出来,然后,一边要靠我们在外头替他们打江山,巩固扩张地盘生意,又怕我们做得太大,威胁他们的权威。张文卓这笔生意,没分简叔半点利润,他敢这么大胆地私自接活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再把简叔放在眼里。除掉他,是简叔早晚的打算,就象桂叔如果现在还有人脉和权利,同样想除掉我一样。”

  康庆猛然吸了两口,烟头明灭不定,在漆黑的夜晚,照不出任何光亮。

  “我老大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就算看见你杀了胡家大少,也不至于就非得被灭口,你大哥要动手,唯一的原因就是,老大对桂叔很忠心,跟桂叔说了,而桂叔置老大安危于不顾,拿这个和你大哥谈判,想分一份儿他从胡家那里得来的利益,反倒惹恼了你大哥,杀一儆百,bī迫老头子闭嘴。波兰街上,没有什么恩qíng,只有利用。利用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利用,我和张文卓,就是看谁先动手,今天不斩糙除根,明天他对付我的时候,也不会客气。”

  康庆的手捏着半支烟,侧头看着封悦,他的眼睛在暗处闪烁,黑暗适当地掩护了他的神态里,虚弱的成分:“我真后悔让你回来,封悦,我后悔了。”

  第十六章

  两个礼拜很快就过去,因为老大的忌日快到,芳姐把小发接回去,家里冷清了些,外面的风平làng静,让封悦时刻都觉得心惊ròu跳。张文卓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康庆放了很多耳目出去找,却依旧杳无音讯,但他们都感觉张文卓并没有离境,他在等待什么?封悦猜测不出这人的打算。

  康庆放小发回去,倒是多少出乎封悦的意料,以他对小发的维护,怎么会舍得让他离开?康庆的解释直来直去:“你看不出来,芳姐已经不相信我这里会安全?”

  封悦没有再追问。芳姐这人,也非等闲,虽然她嘴上经常骂小发,说给康庆宠坏的事,但真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小发毕竟是她心爱男人的唯一亲人,她还是要留在自己身边才放心。又或者说,如今的她,似乎也不那么信任康庆,她只怕关键时刻,小发不会是康庆拼命想要保的那一个。不仅如此,芳姐是个qíng义心思很重的人,不管她对桂叔,简叔,张文卓等人的行事是否认同,康庆的大开杀戒,在她看来多少是为了钱权而掀起的腥风血雨,因此在心里有些鄙视,不过,康庆毕竟是老大带大的,生前视如亲弟弟,芳姐无论多么不赞同,也不会为难他。

  芳姐的真xingqíng,让她不屑于逢场作戏,她对康庆和小发的纵容,是来自对老大近乎着魔的痴qíng,但她对封悦就很不客气了,即使见了面,也视而不见。康庆和封悦都以为是因为封雷与小发那段感qíng的关系,在芳姐看来,封雷这个始作俑者的罪孽,是离不开封悦煽风点火的。她简单到有些绝对的是非观念,让她直接迁怒到封悦的身上。

  这天康庆吃过早饭匆匆出门,封悦下了楼,却发现阿昆没有跟去,这让他意外,向来康庆出门都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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