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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_Ashitaka【CP完结】(7)

  “啧。”乔奉天偏头躲开,垂眼翻看着菜单,“少手欠啊。我知道要多jiāo。”

  “那你还jiāo你是不是有病,人一个区区小学能分出什么好赖来啊,你有必要掐尖了脑袋把小五子往里送么?”

  何前不明白乔奉天为什么要多花这不明不白的冤枉钱。按他说,这他妈摆明了就是利大附小给外地人绊的一道坎儿,就是脑门儿上写了“想赚钱”。

  “乔梁哥能存几个子儿就这么往水里砸?小五子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乔奉天点了一份三huángjī,一条松子鱼,一份明炉烤鸭和一盘什锦时蔬,随后又加了一瓶口子窖。他把菜单往服务员手里一递,“我就没打算跟我哥说。”

  “没打算说什么?说你要送小五子进重点班的事儿?”何前瞪了瞪眼睛,“哎哟我天你准备自己掏这一万块钱?!”

  乔奉天叩了叩桌面,捡了颗花生米放嘴里嚼,“你说话能不能别带那么多感叹词儿?”

  何前当他是默认。捋了一把刘海,一下子咧嘴笑了,翘着拇指给他伸手“点赞”,“行,你厉害,做小叔做到这份儿上,我真是开了眼,不知道的当小五子是你亲儿子呢。”

  乔奉天往他头上丢了粒花生仁儿,圆滚滚地顺着衣领溜进了衣里深处。

  两人酒力都不大好,乔奉天虽要qiáng些,可惜容易上脸。来回几杯进嘴,桃花夭夭,活像蒸了桑拿似的两颊带红。他手一手支颐着下巴,一手把手背贴在颧骨上降温,漫不经心地听何前一边夹着盘里的胡萝卜丁,一边“伤chūn悲秋”。

  “奉天啊。”

  何前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我比你压力大多了,你信不信?”

  乔奉天自嘲似的抿了抿嘴,“你丫能有什么压力,三天约一小pào,五天约一大pào的。你和你bluded列表上的好友快挨个儿睡了个遍吧,啊?”

  乔奉天这话确有夸张,但建立在一定事实基础之上。

  何前圈儿里的“活跃分子”,来往不拒,顺眼就行。私生活乱而不做管理,上下皆可,全凭自己个儿开心。要一个个分门别类数给林双玉听,保准她能气得她厥过去两回。

  乔奉天提醒过他,让别玩儿的太过火,他也是随口打个哈哈就翻了篇。

  “我在郎溪村猫嫌狗不待见,见人就差绕道走了,你跟我比?”乔奉天继续说。

  何前以为自己提了不该提的,戳了乔奉天的痛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没怪你。”

  何前闷头又吃了两口鱼,咽完了把筷子一放,手叠在后脑勺上,后仰进椅背里。

  “这么些年我是过得挺làng挺糜烂的,我承认。”何前看着包厢顶上的一串水晶吊灯,暖huáng的灯光将他的脸映she成明暗两页,“没人拘着我就放纵呗,我就瞎胡闹呗,这玩意儿其实都是有瘾头的。”

  乔奉天没约pào的习惯,不能做出评价。

  “越往深里走我就越不相信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狗屁真爱。”

  “越往后我就越发现这就是闭着眼she一发慡一发的事儿,千万别往心里头搁。”

  “越往后我就越发现这路根本回不了头。”

  乔奉天听素来没心没肺,心眼儿比碗粗的何前长吁短叹做了首“现代诗”,支着额角一下子乐得不行,“哎怎么了你今天,彗星要撞地球还是怎么,pào王知道要迷途知返了?”

  “我不是知返。”

  何前跟着一起乐,“我是突然就想开了,觉着没劲了。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得柳子丁么?”

  “一点点。铁路局的,你说他高个儿活好。”

  “我当时是真喜欢他,真心动,睡完之后我就去上赶着倒追了,上蹿下跳折腾半拉月人屁也不给我放一个。前天我又约了一个电台的,丫在宾馆手欠翻我聊天儿记录,指着柳子丁那头像,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这人他上次约过,说他叫起来特婉转特好听,说他那一晚上把柳子丁从chuáng头cao到chuáng尾。”

  乔奉天没说话,抿了抿嘴,看着何前耷拉下来的眼皮。

  “我那天也把他从chuáng头cao到chuáng尾,弄得自己腿肚子打软差点没爬起来上班。早上躺在被窝里我就想啊,咱们这些人怎么就跟那些野狗似的,见不得人,尽在见不着光的地方gān些自己知道的肮脏事儿……”

  乔奉天猛就想到了吕知chūn,想到他前些天在医院,眼神gān净地问他,这个圈子是不是真的只是走肾不走心。

  自己当时没有答。

  窗外,突然“砰”的一声巨大动响。

  两人被暂时打断了纷繁思绪。就着窗子同时往楼下看——是对面马路上一辆宝蓝色的私家车没留神怼上了一辆小电驴的屁股。

  电驴上的矮胖女人翻下车座顺地滚了两圈,毫发无伤的前提下,身姿矫健地从原地弹了起来,两步走到车窗前“咣咣”一顿猛凿,“你娘”、“他娘”的脏字儿,挤着从嘴里往外蹦。

  眯眼看着从电驴上滚下来的一地湛huáng的金桔和七八张福字儿,乔奉天才惊觉,元旦往后再数两周,就是chūn节。

  “又要过年,又得回家被我妈bī着问我怎么还不谈女朋友。”

  何前怔怔盯着对面流烁的霓虹兀自出神,“跟上刑似的……我真是快他妈绷不住了。”

  那能怎么办。

  憋着,忍着。

  乔奉天这话只在心里说。面儿上,他凑上前拍了拍何前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

  吃完了饭,何前八分醉意。乔奉天替他系好了夹克,拦了辆出租,顺手把钱也给付了,“坐稳了别倒,来,看着我。”用手捧过他的脸左右拍打了两下,“到家给我打个电话,记住喽。”

  看着出租开远,乔奉天这才缩了缩脖子,往手心里哈了一团奶白的热汽。

  他自己其实也是微醺,只是人还正常清醒,不至何前那样儿两步一歪,顺着马路牙子都走出不直线。

  利南人近些年来“固步自封”,靠吃改革开放的老本儿尊大排外,名声儿渐差。但利南终究是地处西南的一线大市,高楼林立,夜景极美。乔奉天路过巢江大桥时,冷风刮得正是凶猛。如墨浓黑的巢江水面上,像连缀起天上的星光一般,将停岸渔船上的夜灯并成一串。船舷上的斑驳漆面在夜色里融成密密攒集的一团灰色方块,顺着顺面微微起伏。

  大桥上的天排灯照的周身亮如白昼,破风驶过的璀璨车水带着喧嚣气流与锐利鸣笛。

  乔奉天想到自己刚来利市生活的那年,七分无措,三分向往。站在大桥上,对着一如今夜的江景,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地比花儿还美。

  离了鹿耳郎溪村,还碍谁的眼?

  有手有脚,钱自然能赚,房子自然会有。

  爱qíng自然会不期而至。

  乔奉天十九岁时的世界观,还犹如一本花里胡哨的青chūn励志的言qíng杂志,薄匀不破,柔软生动。

  没chuī五分钟江风,乔奉天就顿觉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忙裹紧了围巾,低头快步往店里走。

  杜冬一抬头瞅见是乔奉天回来了,立马乐的见牙不见眼,“哎哟我亲哥你可太良心了!我当你直接回家了呢居然还能回来。”

  他匆匆忙忙把手里的平剪往镜台上一搁,在半身围裙上来回擦了擦手,“李荔刚吵吵让我陪她看场电影我正愁脱不开身呢。”

  乔奉天揉了揉鼻子,一边摘围巾一边乐,“赶紧的呀,我关门,快去吧。”

  杜冬从包里掏出线帽往光瓢脑袋上套,边走边指指拐角的那台理发椅,“哎!那个客人要洗个头理个发,快去给服务一下,我先走了。”

  顺着冬瓜手指的方向,乔奉天注意到理发台边那个正低头按着手机的男人。

  “郑斯……郑老师?”

  第6章

  理发店开张三年,郑斯琦没来店里光顾过,至少在乔奉天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以至于现在看到他,乔奉天一瞬间以为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你……”有事儿?

  直到郑斯琦不无惊异地转过头,推了推眼镜,对他微笑,“你在这里工作?我都不知道。”

  乔奉天一时又觉得很窘。

  “对、对啊。”

  “那挺巧。”把手机纳进衣兜,“刚办完了事儿,进来理个发。”

  这次没再西装领带。郑斯琦只穿了件羊绒毛衣,高领修身款,看着触手柔软,是温柔抬皮肤的藏蓝色。黑色的羽绒服外套挂在椅背上,上面又搭了条线织的围巾。

  乔奉天两手冰袋似的寒,怕碰到客人弄的人不舒服,就先往自己喝水的马克杯里灌了点热开水。在捂在手掌心里捧了几分钟,让热度缓缓浸透进皮肤里。

  “想怎么剪?”

  乔奉天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镜子里郑斯琦端正斯文的脸。

  郑斯琦把碎头发往后捋了捋,用指头在头顶上划了圈儿,“随便修短就行,简单点儿。”

  “……”乔奉天最怕人说随便,一听就觉着无从下手。举着剪子停了半晌,“……那行,就把前后稍微修一些,您把眼镜儿摘了吧。”

  郑斯琦的头发蓬松乌润,发顶有个jīng致的旋儿。乔奉天用指关节夹出均匀一绺,张开平剪顺着发尾轻轻掠过;又分出薄薄一绺用剪刀尖儿在上面分隔点剪,看着轻盈灵巧,仿佛燕尾一触水面而过。削薄了发尾密度,留了透气余地的同时,又保留了原有的梯度层次。

  乔奉天抽出半身围裙兜里的一把密齿梳,顺着发丝流向由上至下地捋了捋,翻手又用齿背往上轻抬了抬。从侧面看,郑斯琦的后脑勺发长适中,正呈一道平滑流畅的微弧。

  乔奉天转动椅子,让郑斯琦侧身对着镜面儿,“差不多……这样行么?”

  其实乔奉天的技术,且能算上这带一流。他人倔,自尊qiáng,不好服输,读职高的时候就偷摸着比别人练的勤。大小参差的比赛也参加了不少,冲着奖金去的,也还折了挺多桂。

  今儿对着一眼看去就直到好说话郑斯琦,还突然就谜一般的不自信。

  “挺好的。”郑斯琦戴回眼镜,眯了下眼,又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嘴,“按你审美来就行,没那么大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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