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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_兮光【完结】(33)

  ☆、第二十五章

  六月来的飞快,罂粟只觉得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初四。

  六月初四,溯烟的送亲队伍尚未抵达药师谷,已落脚在了距离药师谷十二三里的镇上,准备小住两晚休息之后,等初六白染带人过去接亲。

  罂粟明白不能再拖,她不能不去。她不会骑马,于是走着去,也不想被任何人询问,于是天不亮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关于今天——六月初五,huáng历上这样写着,诸事不宜。

  自第一次查过huáng历之后,她在一天之内迅速培养了一个新的习惯,每天早起必翻看一下huáng历,找一个最合心的宜事践行。比如,如若适合会亲友,她便再整个药师谷闲逛,遇人说人话,遇鬼说话鬼。

  桃岭镇。

  罂粟一路走来,大约花了一个时辰,腿酸脚疼。随便找个了人较多的早点摊子,随大流要了一碗凉粉一碗豆腐脑,一冷一热。凉粉入喉,酸辣刺激,再舀一勺豆腐脑,软嫩可口,恰好盖住凉粉的酸辣。

  吃完后,她便依据无心听来的消息,直奔镇上最大的客栈。

  桃岭镇很繁华,比临沧城更衬得上城这一字。最大的客栈名唤汇通客栈,就在横穿桃岭镇的正中的大道的正中央,占地颇广的楼宇拔地而起。

  罂粟并未直接入内,而是暗中观望。汇通客栈门前人来人往,各种锦衣华服之人进进出出,光洁的绸面反she着五颜六色的光,分外刺眼。她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单色布衣,笑叹这些人简直穿了一整座染坊的颜色。

  她走向前去,尚未表明心意,便被守在镇门饕餮前的门房制止。门房看她的表qíng甚怪,居高临下的打量,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招人厌的臭虫。

  罂粟傲然站着,仅剩的最后一丝笑也消失在嘴角。门房毕竟只是个门房,见的世面再多也不过是个看人下菜的门房,一旦不能狐假虎威便只好卑躬屈膝。

  门房退了回去,罂粟轻轻走过,皱眉正衣。她这一身布衣,简陋粗糙,实在不像汇通客栈的客人。她毕竟不是巧手裁fèng,亲自剪裁fèng好,弄成这样已属不易,容不得任何人看轻。更何况这布,纵然光泽黯然,却是师父亲自买来送她。

  进门后,跑堂见她也是一愣,却比门房圆滑许多,怀揣着好奇迎上来招呼。罂粟表明来意,跑堂又是一愣,惹她发笑——这跑堂,定想不明白溯烟竟有她这种“穷亲戚”。

  在场不少人看她,显然,他们都明白溯烟二字的含义。罂粟置之不理,她只愿见溯烟,这些人无关紧要。

  有一人走来,径直问:“姑娘哪位,为何见我家小妹?”

  罂粟一笑,问:“你是她哥?”她想大笑,眼前这个熊瞎子一样的庞然大物,竟然是溯烟的真正的兄长?怪不得她小时候躲在药师谷。无论是谁,在他与白染之间找个哥,毫无疑问都会选择白染。

  她把笑憋了回去,还是不敢相信,清瘦白皙又貌美的溯烟,竟然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兄长。

  “在下林惊风,敢问姑娘哪位?为何见我家小妹?意yù何为?”

  罂粟讶异的瞪大眼珠,她以为的熊瞎子,竟在顷刻之间变得截然不同,仿佛百战百胜的神将魄力十足。她现在不确定了,不确定大部分的人会舍他而选白染当兄弟,若在沙场,唯有这种宽厚的身躯才能扛住战争的残酷。

  “林惊风,溯烟的哥哥,我记住你了!”罂粟带着欣赏惊叹。

  林惊风却眼底一冷,“姑娘究竟是谁,为何找舍妹?”一个大姑娘在另一个大姑娘的婚礼前寻来,还支支吾吾的不肯挑明了说话,不引人怀疑才真是见鬼。

  “有事,不方便说给你听。”

  忽有拔刀声,几人悍然站起身,走来站在林惊风身后。一人愤然提议:“大哥,让我们收拾她!”他们都是林惊风的军中好友,见不得他被人趾高气昂的欺负到头上。

  林惊风抬手禁止,军中法纪,不得欺负百姓。罂粟忽然一愣,表qíng扭曲,好似被鱼刺卡住喉咙。林惊风扭头望去,浓眉紧锁——难道她认识这昨夜到来的不速之客?

  “卫楚!”罂粟大喊。

  卫楚一惊,本就深沉的表qíng益发yīn沉。不过,幸好他背光,罂粟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qíng绪。

  “你怎么也在?”罂粟不解。卫楚去向他师父请罪,他犯了天大的错,怎么转眼又可以满世界的晃悠?

  卫楚向二人示意,不知林惊风瞧出什么,大步上楼去找溯烟,罂粟则跟着卫楚去了他下榻的客房。

  “难怪你不先去药师谷,果然还是这里住的更舒服。”罂粟环顾四周,笑叹。

  这客房比临沧城的那个豪华百倍,各种摆设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耗资不菲。说这话时,有客栈小厮带头送来早点,乍见多了她一人,也没说什么,眼力劲儿十足的飞快离去。

  罂粟径直坐下,这早点自然远胜她在摊子上吃的。便是同样的凉粉,同样的豆腐脑,一旦盛淡青如玉的昂贵瓷盅里,身份也摇身一变成了凉粉中的公子,豆腐脑中的贵族。

  卫楚不语,坐下来与罂粟面对面,先倒两杯热茶。茶香扑鼻,罂粟闻不出这究竟是什么茶,仅能从汤水中辨出是清茶,至于究竟是大红袍还是铁观音抑或其他,根本无从所知。

  她慢悠悠的连喝了两杯茶,卫楚依旧老僧入定一般。罂粟不愿另行拖延,索xing直接问了:“你怎么在这里?”说要回去领罚,还犯下滔天大罪,怎么一转就在这里享受?

  卫楚闻言一动,竟能让溯烟看出那是悲恸。“我师父他——”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全,骨节分明且突出,明显是在苦苦压抑。罂粟忽有不忍,想到他曾提及的师父命不久矣。

  “师父死了,以后那里归我做主,谁敢罚我?”迎他归去的是受封仪式,师父早已殡天。

  罂粟不免想到自己师父去世的光景,讷讷不知如何安慰:“节哀。”

  卫楚忽然端过桌上那碗半是红油半是抄手的红油抄手,吃的津津有味。一碗告罄,已然满头大汗,无论眼睛还是嘴唇都像被红油侵染,殷红的好似滴血。拿起桌上的白巾胡乱擦拭几下嘴,问:“你怎么也来了?”

  罂粟两眼一暗,先喝口茶稳住:“我不瞒你,索xing实话说了,我来有两个打算,一个是观礼,一个是破坏。”

  卫楚皱眉:“此话怎讲?”

  罂粟状似无所谓的随口笑道:“破坏成功便没有观礼,破坏不成便只能观礼。”

  卫楚再问:“何为破坏?”

  罂粟有些感慨,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藏着溯烟留书的袖袋:“算我多事,我不想看白染被骗。”

  卫楚笑了,道:“男女之事,你qíng我愿,没什么骗与被骗。今日他被骗,未必他日就不会骗人,小qíng|人间的qíng趣而已,你专程跑来一趟,会不会是小题大做?”

  罂粟皱成一张苦瓜脸,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她真的不想白染一颗真心所托非人。她乃将死之身,被一人偷了心便懒得收回换下一个,他却不同,还有大好韶光年华,还有种种妙不可言的可能。“反正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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