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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寒_匪我思存【完结】(20)

  言少梓似乎不耐烦经理的巴结,点个头就走了。洛美走进贵宾室,早有人捧了钥匙问:“今天容太太想看看什么呢?有一批新到的钻戒。”看洛美点点头,就立刻开了柜子拿出来给她过目。一排排闪亮的小石子儿,没由来地耀得洛美有些眼花,不知怎的她就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随手一指,经理就赞不绝口:“容太太,你真是有眼光。这是一颗极亮白的无暇全美,虽然只有四克拉,可是镶工不凡……”

  洛美也不问多少钱,看也不看一旁店员递上的帐单,签了名说:“送到我家去吧。”站起身来,任由他们又前呼后拥地送自己出去。

  开车在街头兜了一圈,不自觉地就将车开到了仰止广场,既然到了,索xing将车泊在了宇天的地下车场。好在她虽然已不曾来上班,专用电梯的磁卡却依然带在身边,于是直接就从车库进了专用电梯,这部电梯是直通容海正办公室的,想必自己这样突然跑上去,是要吓他一跳的。

  电梯到了,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越来越宽的视野里,却没有看到容海正。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叫了两声“海正”,他终于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神色仓促,还顺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洛美走出电梯,他的目光竟移向别处,口中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路过,顺便上来。”她徐徐走近他。他靠着那扇门,纹丝未动,只说:“哦,我们去你的办公室谈吧。”

  她的鼻端已嗅到淡淡的香水味,同时她也看见了他颈中淡粉色的唇膏印了。她伸出手拭去那唇印,淡淡笑着,对他说:“告诉门内的那位小姐,应该用不落色的唇膏比较方便。”

  他仍然一动未动。她就说:“我回去了。”

  回到家里,她还下厨做了几样点心烤上,才对佣人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不要吵我。”又说,“点心烤出来晾在那里,等先生回来吃。”

  四姐答应了,洛美上了楼,就在放药的抽屉里找到了容海正的安眠药,那瓶药才开封,还有八十多片,她倒了杯水,将那些白色药片一片一片地吞下去,然后就静静地躺下,静静地睡着了。

  她是被一种极其难过的感觉折腾醒的,刚一睁眼就觉得喉中有根管子,反胃得令她颦起了眉。四周的人影晃来晃去,白花花的也看不清楚,她又闭上了眼睛。

  终于,喉中的管子被拔掉,她被推动着,她又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护士小姐头上的头巾。护士?那么她是在医院里了?

  一切终于都安静下来,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洛美。”

  酸酸楚楚的感觉拂过心头,她闭了闭眼睛,唇边逸出一抹浅笑:“我怎么了?”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喑哑,真不像是她是她的声音了。

  容海正心里已转过了几百个念头,但脱口的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做傻事?”

  洛美却笑了:“哦,我睡不着多吃了几片安眠药,怎么了,你以为我自杀吗?”

  天早就黑了,病房中只开了chuáng头的两盏橘huáng色的壁灯,衬得她的脸色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还是笑着的,但眼神幽幽的,抑不住一种凄惶的神气。

  他叫了一声:“洛美。”捧起她的手,将滚烫的唇压在了上面,低声地、断续地说:“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怔忡地望着他。他说:“我只是缺乏安全感。”他的脸在yīn影里朦朦胧胧的,洛美看不清楚,但他的声音是乏力的,“洛美,你不会懂的。你说过,白瑞德是个傻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懂的。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一棵支撑菟丝花的松木也需要支持,需要依靠。”

  这个譬喻令她更怔忡了,他的声音仍然是缓而无力的:“你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害怕,因为你有安全感,你知道受伤后可以回家,我绝不会摒弃你,可是我呢?你却从来没有给我一点把握,你是随时可以走掉的,不会理会我是谁,那个时候我会怎么样,你不会管。”

  洛美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他的眸子在yīn影中也是黯淡无神的,如将熄未熄的炭火。他松开了她的手,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淡淡的香烟烟雾飘起来,烟头一明一灭,像颗红宝石一样。

  一月,是最冷的季节。

  洛美轻拥皮裘,仍挡不住彻骨的寒意,容海正已打开了车门,扶住车顶,让她坐进车内,体贴的调高暖气,才对她说:“冷吗?忍一会儿就到家了。”

  洛美摇了摇头。容海正说:“今晚有个PARTY,想不想去?”

  她问:“是谁请客?”

  “安建成的订婚宴。”他解释,“所以都是成双成对的请客。”洛美点一点头,容海正又问:“想不想回公司上班,免得在家里闷着。”洛美就问:“前些天你不是叫我不要上班吗?”

  他说:“你还是呆在我身边好些。”话一出口,才觉得似乎有些双关的嫌疑,所以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你的手好凉。”

  她却将手抽出来,因为觉得硌人,低下头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在无名指上戴上了那枚白金的婚戒,于是浅浅一笑:“怎么了,想用它来提醒自己什么?”

  容海正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原先不戴是因为没有戴习惯,现在戴是因为戴着才能习惯。”

  洛美无声地笑了:“话说得越来越有哲理了。”容海正就不搭腔了,洛美总觉得,自从上次医院里他说过那翻话后,对自己总是淡淡的,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味地赞同,却并不热络。原先他是极宠她的,总是引她去游戏,去玩,但是现在他虽然也引她玩,可是脸上总是淡淡的神气,就像一个早就成年的人看一个小孩子津津有味地玩躲猫猫。在孩子来说,那也许就是最快乐的事,但在一个成人眼中,虽不直斥孩子幼稚无聊,但脸上总会是那种淡淡的表qíng,这种qíng形,使得洛美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总想发脾气,可是他这种不愠不火的调子,又使她很难发作。

  晚上的时候,夫妻双双赴安宅的夜宴。虽然天气很冷,可是安家大宅中名副其实的衣香鬓影、灯红酒绿。醇酒暖香熏得人昏然yù醉,洛美和一帮太太聊了聊服饰珠宝,说着说着就讲到了新人的首饰上。王太太是最为尖刻的,口无遮拦地说:“脱不了小家子气,那订婚的钻石虽然有十多克拉,但哪比得上城中几个旧世家家传的名钻。”

  一帮太太自然捧场:“那是当然,王家的那颗‘至尊’,流传五世,是名副其实的至尊。”

  洛美反正端着一杯酒,只笑不说话。听着一群养尊处优的太太东家长、西家短,冷不防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官小姐。”倒吓了她一跳,因为这个称呼是久已不曾闻的。

  回转身,有些陌生的脸庞令她稍稍一怔,旋即她想了起来,立刻笑着伸出手去:“傅先生。”

  傅培,危机处理专家。

  他仍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握着她的手说:“见到你真高兴。”

  洛美知道像他这样的专业人士一贯是这个样子的,于是问:“傅先生又是为公事来本城?”

  傅培点点头,一帮太太已留心到他了,卓太太率先发问:“这位先生好面生,不知贵姓?”

  洛美只好向她们介绍:“这位是傅培先生,危机处理专家,在华裔商圈很有名的。”又向傅培介绍,“这位是卓太太,这位是王太太,这位是周太太。”

  傅培一一点头为礼。王太太却不屑一顾,问:“傅先生,我听说你们这种职业,是专门为人出谋划策,就好像军师一样,对不对?”

  洛美怕傅培难堪,赶紧亮出她的甜美笑容来,说"傅先生是独立的专业人士,随便一个CASE都是几亿案值"

  王太太这才有了一丝笑容:“哦,原来傅先生有这样的作为。几时我一定要向我先生推荐一下,他呀,总抱怨公司的企划部里是一群笨蛋。”

  洛美乘机道:“傅先生,我向你介绍一下外子?”

  傅培本来就是专门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的专家,洛美的意思他明白不过了,于是点一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太太圈。

  傅培说:“谢谢你。”

  洛美说:“不必谢。我深知身陷一群有钱而无知的太太群中的痛苦。”

  傅先生笑着说:“过奖了。”看着容海正已望见自己,便举手示意,同好者于是过来,洛美介绍了他与傅培认识,容海正却说:“我们认识,前年我们合作过。”

  三人便随便谈谈,由商界讲到各种危机处理的典范,容傅两人越谈越投机,而洛美已丢开公事许久,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已谈到时下商界的局势,这已是她不能够cha嘴的,于是走开去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回来,舞会已经开始了,容海正一个人在原处等她,邀她跳舞。

  跳了两支舞,容海正突然问:“你说,会是谁请傅培来台的?”

  洛美并不关心,随口道:“那谁知道。”

  容海正却似灵光乍现:“我知道了。”

  洛美问:“是谁?”容海正笑了一笑,说:“你不用管。”洛美现在对于公事,一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听他这样一说,九不再问了。

  洛美决定第二天去公司上班的,所以一大早九起来,和容海正一起去公司。她原本管整个亚洲的状况,但容海正怕她太忙,只划了远东让她负责,公司在远东地区只经营一些油井,倒是比较轻闲。

  吃午饭的时候,容海正约了别人餐叙,所以她一个人在餐厅里吃饭。吃完饭一出餐厅恰好遇上了孙柏昭,就问:“容先生约了谁?”

  孙柏昭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约了言家三夫人。”

  洛美虽然已不太用心公事,但多年练就的警觉一下子便告诉她这意味着什么,她聪明地装作根本没留心,点点头就回办公室了。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是思cháo起伏,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转了多少念头,却没有一个是自己能抓住的。直到午餐时间结束,小仙捧了一大堆东西进来,她才停止了胡思乱想,翻了翻那些签呈,懊恼地叹气。

  小仙说:“容太太,还有封喜帖呢。”说着,就把一封制作jīng美的喜柬放在了桌上。洛美已看见,心里便是一跳,隐隐已猜到了两分。一拆开看,果真是言氏家族与古氏家族联姻,金粉的字再大红底色上洋溢着一种遮不住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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