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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_那焉【完结+番外】(24)

  就在刚刚,我即将推门进去的一瞬,我看见宗晨的胸前,有一条很大很长的刀疤,横跨过心脏,触目惊心,狠狠的刺伤了我的眼。

  我曾一直引以为豪的,是对宗晨的了如指掌,身高体重,出生年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甚至最爱穿哪件衣服,我都一清二楚。

  我还认认真真的数过他身上共有多少黑点,下巴边上有极淡的一颗,脖子后面有两颗,撩开头发可以看见,右边脚踝也有。

  他头上有两个旋,头顶一个,后脑勺一个,微微偏左,都说一个旋愣,两个旋横,三个旋打架不要命。他是横,蛮横,自以为是,可更多时候,是因为关心才会蛮横。

  他的手指修长而饱满,骨节十分分明,但一到冬天便会长冻疮,红肿的和萝卜似的,难看的很。有一个冬天,我也不知哪听来的说法,说是用冬雪可以治好,我便拖着他去堆雪人,堆了整整一下午。

  结果第二天他的手马上变成又肥又肿的大萝卜,心里有愧,我又买了几双羊绒手套送他,露指的,不露指的,黑色的,灰色的。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一道伤疤——没有,我一直没有看见。

  为什么会有这道疤,什么时候有的,谁伤的?怎么会有——所以他不愿我看见吧,竟是不肯——既然他不想我看,我便不看,他不想我过多进入他的人生,我便不进入。只是宗晨,那个伤口,当时,一定很痛吧。

  周末过的心不在焉,上班时,宗晨没来,我越发的魂不守舍。

  烫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看过医生没——我忽然像中了邪似的,想东想西,原来——原来关心一个人时,竟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何况,还有很多的问题纠在心头,越缠越乱,又似乎逐渐清晰。

  第二天,第三天,宗晨依旧没来。

  我终于坐不住了,人是我烫的,总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以市场部的名义探望,也合qíng合理。

  他的手机一直关着,好在公司有他的地址,要来了,便准备下班去。

  每天到下班时间,便是城市最为繁忙的时节。鱼贯而出的人群,在每个十字路口形成南北,东西的对峙,只等红灯一亮,便转弯笔直地朝各自方向而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其实有目也是种幸福,至少比在原地徘徊的人要好。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没有指挥道路的jiāo警,也没有醒目的方向标志,有的只是自个儿的选择。

  泊油路积着一层浓浓的温热,裹着□着的小腿,渐渐的,便连步子也沉重起来——越临近我今天的目的地,我反而越迟疑起来。

  在走进宗晨那所小区时,忽然很想掉头逃开,尤其在按了门铃,而门口站着的人是章源源时。

  她眼睛红肿,甚至还带着泪光,楚楚可怜,是因为宗晨的伤吧,她似乎还没从悲伤中的qíng绪缓和过来,看见我也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qíng。

  “你好,我来……探望下宗先生。”我清清嗓子,淡淡说了句后,便要从她身侧过去,哪知她竟迅速出手挡住了我,淡淡的看着我,说了两个字:“你走。”

  我没有停下脚步。

  “不好意思,前几日不小心将宗先生烫伤,我有责任——也有权利来看望他。”

  章源源脸上的表qíng变化很快,甚至错愕地望着我,似乎不能理解:“他……烫伤了?”

  “……”这下换我吃惊了,她竟然不知道。

  她的口气微微放轻:“不好意思,今天真不太方便,你能改日再来吗?”

  这句话很有歧义,我停下来看着她,目光探究。

  “不方便?”我微微提高声音,却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白。

  “怎么会不方便呢?浅浅,进来。”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竟然是卫衡的声音!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卫衡闲闲的走了过来,衣衫凌乱,似乎被人使劲拉扯过,领口甚至还开了好几个纽扣,他边慢慢整理着,边朝我微微一笑,神qíng略有些尴尬。

  这qíng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就算是偷qíng的话,也不该在宗晨家里吧。

  “宗晨呢?”我无暇八卦目前的qíng况。

  卫衡靠着门,望着我许久,才淡淡开口:“你到他家来做什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来抓jian。”

  他终于笑了:“你够神通广大的,这都能找到——不过不太巧,这里演的是另一出好戏。”

  这qíng景,能不是好戏吗。

  章源源这时也恢复常态,眼角泪痕已拭gān,她什么都没说,走了回去。似乎没人打算搭理我,我脱了鞋子,进去找,书房没有,卧室没有,卫生间也没有。

  “别找了,他有事出去了,等下就回来。”

  “哦,”我脑子有些乱,心里只想见到宗晨。

  卫衡把玩着手里的苹果,忽然开口道:“章小姐,不如我们出去谈。”

  章源源一言不发,眼角又浮出泪意,紧抿着唇,只狠狠的盯着桌面。

  我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不用,卫衡,今天,你就在这说清楚——不用顾忌我的颜面,你一直拒绝我,说有喜欢的人了——”

  “章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我也打算和她在一起,这并不是假意拿来拒绝你的借口。”

  “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这个人,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我喜欢她,我——喜欢简浅。”

  卫衡的深qíng告白差点让我崩溃,尤其是那柔qíng似水的眼神,真是无法抵御,可我已不能做他的挡箭牌了——忙摆手,正要否认,却一把被他抓住,不肯放开。

  “章小姐——你也是明白人,我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只是承蒙你的错爱,更不敢耽误你的青chūn,所以——”

  “这是我家,二位要互诉衷肠的话,麻烦另换地方。”

  宗晨的声音冷的似乎刚从冰箱飘出来,他提着一袋东西站在玄关处,条纹衬衫,甚至领带也打的整整齐齐,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我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宗晨视线在我身上微微停留片刻上,带着说不出的怒意与冷淡。

  觉得我伤了章源源的心,舍不得了?可是宗晨,一开始,是你要让我搀和进的。

  “你死心了吗?”宗晨坐在沙发上,随手抽出根烟点起,他的手很好看,修长而饱满,隐隐萦绕着烟雾,我看的愣住了——什么时候,他也学会抽烟了,也是,什么都会改变。

  章源源一动未动。

  “你们可以走了。”宗晨略略转头,朝我们下逐客令。

  卫衡无所谓的耸耸肩,又淡淡说道:“源源,我是说真的,有些事qíng勉qiáng不来,你难过我也过意不去,但我不会心疼,只觉抱歉,所以,你为我伤心,不值得。”

  章源源哭的更凶了。

  我看着宗晨,他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敛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脸僵的看不出任何表qíng。

  我有些明白了,大概是章源源还对医生念念不忘,宗晨gān脆将他叫过来,彻底斩断qíng丝,看他的脸色,比过夜的茶水还要沉上几分——谁乐意自个女朋友为另一男人哭的死去活来。

  “好了,我也该走了,源源,你下次别找我了,更别叫你现在的男朋友来找我,这样让我们两个都很为难。”卫衡站了起来,“浅浅,我们走。”

  “不用了,我走。”章源源终于有了反应。

  “等下。”一直未开口的宗晨站了起来,对着卫衡淡淡说了句:“不管怎样,你今天得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卫衡望了望我,又看了看章源源,颇有些无奈,问我:“一起走?”

  “我找宗晨有事,你先走吧——好好解决,别伤了人家的心。”

  事实上,早就伤了。

  卫衡深深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空间一下子静谧下来,只剩我们二人。

  我斟酌再三,涩然开口:“我代表市场部——来表示慰问。”

  “哦,不用了,多谢。”

  “那——伤口好些了吗?”

  “好多了。”

  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忽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所谓的真相<3>

  作者有话要说:号外号外:下一章修文时发重复了,新看的别买算了,或和我要分。

  就是两人纠结再纠结,然后宗晨又跑了

  “爱德华还在固执的修剪小灌木,他的眼睛像幽深的湖,却不告诉你他的寂寞。”

  此时天色已暗下,西下的太阳将窗边最后几丝金光也收回,房间顿时陷入暗沉。

  宗晨站在客厅右边,靠着吧台,又低头点起烟。隔着蒙蒙的huáng昏夜色,只看见那星火一亮一亮,而他的身影开始被黑暗隐没,只留下大概轮廓。

  很快,夜幕彻底覆盖下来,甚至连光都没了,只余窗外几缕微弱光芒。

  宗晨并没有开灯。

  这似乎该是文艺片里的电影场景,没有声音,没有对话,两个为qíng所困的人,在各自的安全地带,思忖权衡,字斟句酌的想着如何开口。

  “简浅,还有什么事吗。”宗晨的声音透过渐浓的夜色,带着疲倦。

  “没有。”我低低开口,是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恩,”他莫名的应了一声,似乎在与我说,又似乎不是。

  那明灭的星火越发刺眼。

  事实上,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说,你为什么要放弃newideal,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刻意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一道疤。

  我也想问,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若这一次,你真的爱上了章源源,那也好,祝你幸福,那我,也可彻底忘掉你了。

  可我什么也问不出来。一旦知道答案,不管是怎样的,都意味着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与植物的清香,让人沉迷。

  良久,他终是问了一句——却还是这句,吃饭了吗?

  “没有。”我想留下来,至少现在,哪怕多一会也好——只是今天,今天,让我再与他多待一会。

  宗晨又轻轻哦了一声,过会,才将灯打开,刺眼的灯光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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