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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_那焉【完结+番外】(25)

  “我猜也是,想吃什么。”宗晨的气息近在咫尺,熟悉的味道,就像我的海洛因我的瘾,一旦靠近,便难以摆脱。

  “面,番茄jī蛋面。”

  他怔忪的盯着手头的烟,好久才回神,语气意外轻柔:“好,我去下面。”

  我跟着他进了厨房。

  冰箱里,有一盒蘑菇,三个番茄,两排jī蛋以及袋装的豆浆与一大罐牛奶,而下面一排几乎全是啤酒。

  我拿起一罐,却被宗晨拿走了。

  “先吃饱了,再喝。”

  他将衬衫的袖子挽到臂肘,将蘑菇与番茄洗gān净,又打好一个jī蛋,然后开火,放水,动作娴熟。

  我站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静静望着他。

  流理台上只放了简单的几样东西,厨房是简约的黑灰白三色,宗晨站在那边,修长而英俊,左手拿着不锈钢汤勺,这画面,真像一橱柜广告。

  他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连日的疲倦,下眼睑有淡淡的一层灰色yīn影,可这样子反而更加迷人,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前额垂发微微挡住他的眼,侧面的轮廓刚毅而具有线条感。

  我看着他,那个少年时期寡言的他,经过岁月的磨砺与成长,变得更加优秀而吸引人,他身上散发出的成熟魅力,这样的他,冷漠而成熟,却离的我越来越远。

  宗晨忽一侧头,微皱眉,他臂肘处卷起的袖口滑下了。

  他侧过脸来看我,眼神示意,我不动,只看着他。

  “帮我。”他只好开口,有些薄窘。

  宗晨的手臂线条明朗有力,可以清楚的看见其下蓝绿色的血管。他认真的低头看着,轻微的气息打到我脸上,厨房只有轻微的沸煮声,莫名扰的人心乱,我很想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

  “你会烧饭?”挽好衣袖,我退开几步,问。

  “恩。”

  “什么时候学的?”

  “在国外生活,”他打开一盒面条,又想到什么似的怔了一下,“不会做菜,只吃西餐,会腻死你。”

  我笑了笑:“你一直不爱吃那些东西,汉堡牛排披萨,都不怎么喜欢,以前没办法要陪我去,也只是坐着喝饮料,很头疼吧?”

  他的眉眼一下就柔软了,像这蓝色火焰,温柔极了。

  可他却说:“简浅,过去的事,都忘了吧。”

  水汽咕噜噜的,将面条搅的上下翻滚,红色的番茄黑色的蘑菇以及金灿灿的荷包蛋,宗晨转过脸的时候,双眼微眯,在氤氲的水汽之间显得格外好看,也格外遥远。

  蓝紫色火焰“啪嗒”熄灭,气灶底盘黑黝黝的,泛着红的火舌。

  “碗。”他说。

  我弯身,拉开橱柜,左右一看,挑了口边缘镶着两行金边的递给他。

  他没有接过去,抿了下gān涩的唇:“这是我用的。”

  “没事,我不介意。”

  “……”宗晨还只笑笑,接过碗。

  他又将筷子递给我:“吃吧。”

  “太烫了,凉会。”我望着那番茄发呆。

  他坐在我对面,隔着餐桌,微微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墙面上有盏钟,滴答滴答,越响,越觉得寂静。

  良久,他轻轻开口,声音沙沙的,仿佛风过树叶发出的私语声:“快吃吧,等下我送你回家。”

  我没说什么,细细嚼着,番茄咬碎后酸的味道,充斥着唇齿,让人跟着酸涩起来,又慢慢喝完汤,擦唇,然后望着他说完眼,平静的说:“宗晨,在你移民前,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本日程表的最后一页,写着,移民。

  生命是场场阵痛,痛一阵,便成长一些。

  小时候那些伤痛大抵记不得了,伤筋动骨的也就那么几回,认识“亲身父母”算一回,与宗晨分开也算一回,然后便是妈妈离开,十二岁,十七岁,二十一岁,大概青chūn期的所有力气都淋漓用尽了,以至于现在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痛。

  有些道理,单单明白是没用的,也只拿去说教别人时可充些数,轮到自己身上,大多消了一半,唯有亲身历经,加点时间沉淀与领悟,才能通透着了然与接受——也是至此,我才确确实实得到了教训,关于爱一个人的教训,关于爱qíng并非天道酬勤的教训。

  我实实在在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此刻,我坐在宗晨的面前,质问这个一开始便欺骗我的男人。

  “不打算说吗?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关于和我爸爸的,卫衡的——”

  只是那么极短暂的一个瞬间,他冰冷而漠然的脸,似乎出现了一秒钟的脆弱与闪躲。

  “我开始真以为,真以为世界太小,你要出售的商铺偏偏由我经手。”我看着他,慢慢开口。

  “以为宗晨你真那么无聊——让我追卫衡,还打着除去你qíng敌的名号。”

  “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命运——”

  “你一开始便打算好了是不是——你和卫衡……早就计划好的?”

  “是。”宗晨终于开口,“你猜的一点没错,简浅,从我和你签署的那份合同开始。”

  他眯着眼,眼神幽深,周身散发着无法抗拒的气息,难为这个男人,处心积虑的将我推给别人。

  我冷笑,“你说要我追到卫衡,然后帮你除去qíng敌?——逻辑层面上,我想你恰好说反了。”

  “与其说是希望我去破坏他们,不如说你是想借章源源的名号将我推入卫衡的生活。”我细条慢里的说着,这些事实就如同一把利刃,不见血,却致命。

  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我,他,她,还有卫衡,我们四个人的笑话。

  “告诉我,为什么。”

  “对于你来说,他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再沉溺过去——应该,重新拥有新的生活,新的——爱qíng。”他并没有躲开我的目光,只一双眸子越发的幽深。

  我很高兴他用了“爱qíng”这两个字,至少说明,他明白,我对他的那些,是爱qíng。

  “哈——宗晨,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与你又有什么gān系?”我跳了起来,觉得他的话太可笑,可笑到我不能理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脸上又出现那种表qíng,那熟悉但超出我辨别与认知范围的表qíng,

  “我不想你,因为我,一直活在过去,这会让我感到愧疚,也会影响我的生活。”他沉吟片刻,终是开口。

  我想这是本世纪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一个曾口口声声说恨我,然后一走了之七年的人,竟然会因为我而感到愧疚。

  “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原因,宗晨。”我低低说着,几乎没了气力,“只要合理,我便离开。”

  屋子陷入一片岑寂,静的像是要将我们都吞进去。

  他的声音似远又近,明明近在咫尺,却有远的让我摸不到边,“这就是全部理由,因为我有了深爱的人,不希望再受你的打扰,更不愿欠着别人的qíng——因为,我希望叶阿姨的女儿可以过的更好——”他静静的望着我,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这些理由,你觉得够吗?”

  “因为你已经忘了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爱qíng,所以对还沉溺过去的我感到愧疚,希望我亦能找个结婚生子,这样,你便能理所当然的继续享受新生活?”我冷笑,“你撒谎,宗晨。”

  “这个理由,值得你放弃newideal的项目?”

  他继续沉默。

  “与那无关,简浅。”

  “不,宗晨,让我来告诉你——是我父亲主动找你的,对不对?”

  “没有。”他又很快的否认。

  你撒谎时总是下意识的否认。”我笑笑,“别瞒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因为我父亲,希望你能亲手了断我们的过去,所以去找了你。”

  我之前一直在想,宗晨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回国,就算他放弃ideal 那个case是因为想参与钱江新城的项目,那为什么要找上我,让我和卫衡认识,是为了让我死心——我也觉得合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爸爸找的他,是爸爸bī着他让我断了念想。

  “何苦呢?”我撩了撩前额的发,冷笑道,“何苦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你对我没有任何的义务与责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从来都是这样,故作清高,假好人,要多虚伪有多虚伪——既然你对我这么好,那当初怎么不肯信我?全校的人都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竟不肯信——是的,在你眼里我就是会做出那种不堪事的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恨我——恨我害了你的张筱,那如今这样——又算是什么?”

  宗晨冷然的脸渐骤然变得苍白,他望着我,那样痛心,失望,愤怒,眸子直直泛出冷意来:“简浅,我想你应该明白——关于张筱那件事,不是我不信——你给过解释吗?哪怕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因为你只会撒谎——你把张筱给bī死了!bī死了,明白吗?”

  四肢百骸冷到极致,有许多话要说,直直冲向喉头,拥挤而混乱,可最终只如一个轻飘飘的气球,因为膨胀过度而爆破,结果什么都没剩下,只余一堆空气。

  我忘不掉那日的宗晨,周身散发着让我心忌的寒气,脸色沉的好似结了一层冰,他的眼神穿过我,目光陌生而冰冷,然后急匆匆的抱着衣着凌乱一直小声抽泣着的张筱,再也顾不得看我一眼。

  躺在病chuáng上的张筱,白纸似的脸上毫无血色,却癫狂的冲着我喊——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和他两人欠我的,就用你们的这一辈子还——宗晨不会相信你的,不会相信你这个贱人!

  那段日子,每天的每天,心里空了一个dòng似的,被冷风chuī的呼呼作响。在张筱躺在病chuáng时,我同样面对着每天冰冷的白色chuáng单。

  可既然那个时候的你,根本就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那如今又要来听什么解释?换任何一个人,我都无所谓,可为什么是你,这么多年来,你到底是放不下,你到底是不信我。

  “我bī死了她?你到现在还说我bī死了她?”我的qíng绪太过激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忽然变得这么有攻击xing,过去那些年的往事压倒一切,令我筋疲力尽,口不择言,也让我完全忘记了必须牢牢记住的一点——控制qíng绪。一阵突如其来,钻心似的痛楚将我湮没,胸口仿佛利刃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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