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位占用，物业没人管吗？”
褚曾翎笑了下：“咱这讲求自治。没人管，也管不了。这楼空了一大半。好些人都搬走了。”
徐行名想起老褚在饭桌上提起房子时的夸耀说：“这是你父亲奋斗后的第一套房，你也在这里长大，肯定很有感情吧。”
褚曾翎想了想说：“有感情不假，我光闻味就知道走到哪里了。不过生活设施不配套，没有电梯。人总想往好的地方去。新房子环境优良，我……”褚曾翎顿了顿，“这顿饭原先想着在那吃的。”
是啊，褚家今年本来要换大房子的。新房子装修好就等新公司一起揭幕。谁想到新公司没了，精心装修一年多的房子也没了。紧急出售套现了。褚父变卖资产，可惜欠得太多，还差一千两百万。
钱都还完。褚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爬起来需要时间。
徐行名回望褚曾翎：“总能吃上的。”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又惹到褚曾翎了，他忽然笑了下：“也是，你什么不知道。你调查的，可能比我这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得多。”
徐行名被这嘲讽的语气刺激到了，他努力克制自己也无法将一路以来褚曾翎扎进去的刺拔出来，他终于肯修正褚曾翎一直以来的态度。
“曾翎，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徐行名冷下脸问。
阴阳怪气，不知所谓。
刹那间，褚曾翎一双眼暗下来，体内的野狗龇牙毕现。他插着兜一步一步向徐行名靠近，圆领白T带来的轻松感反而为这张脸上的恶劣添油加醋。他正在拿着刀，他是个大男孩。
“徐少爷想我怎么着？你一句，我一句？”褚曾翎还好心弯腰。
徐行名命令自己不准逃，骄傲让自己面对一切挑衅时要保持镇定。自己一直做得不错。他冷冷看向褚曾翎，轮廓显出该有的冷硬，无形之中散发着冰刀，生人勿进。
可褚曾翎遇强越强，永远有办法，他破冰直入，一脚踹翻这份无形。就像他一直强行闯入徐行名的世界。
不管不顾的他挨得徐行名好近，呼吸都缠在鼻息之间，他盯着徐行名，眼圈发红还要淬毒，暧昧又恶劣：“随叫随到？包叫包上吗？”
褚曾翎怎么能这样伤害褚曾翎！这般低贱的自贬让徐行名汗毛竖立。
徐行名过往偷偷珍藏的无数个意气风发的褚曾翎就在此时捅入他的心脏。他为了一己私欲折断褚曾翎的翅膀。他痛得快要呼吸不上来，自责压得他无法喘气。
他败下阵来，认输道：“对不起，曾翎。对不起。”徐行名强撑着心神面对褚曾翎自毁般的恨意，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但看不到背后有一辆车。
褚曾翎的行动比喇叭声更快。
他一把抱住徐行名，往怀里带。
后知后觉的喇叭声短促尖叫，叫得两人烦躁不已。
司机的咒骂被褚曾翎可怕的眼神瞪回去，吼回去。
在狂跳的心脏声前，他听到褚曾翎骂他的话转瞬就劈下来。
“不要命了吗？”褚曾翎很凶地吼怀里的人，后怕伴随着狂跳的心脏在他体内发散，他不敢想要是他没看到刚刚，妈的，后来又想到是自己让徐行名这样的，“我以后不会在马路上和你吵架了。”他想了想，收紧胳膊，把脑袋贴在止不住发抖的徐行名肩头，侧头安抚性地吹了下，放低声音，“你也别惹我生气。”
徐行名忍住千转百回的想法。他冷静下来，一个劲地道歉根本弥补不了伤害。他能做的远比这句道歉多得多。只要他不解除合约，他就得为所有愧疚负责。让他们往前面走，他可以提供广阔的平台，让褚曾翎发挥所长。他以后不会再折断这个人的羽翼，他要提供所有的养料，助力褚曾翎的事业。只要他要，只要他有。
“你在乎我，对吗？”徐行名感受着褚曾翎抱他的力道，褚曾翎抱得很紧，怕他跑掉似的。
褚曾翎一把放开他，没什么好表情：“我不想你爸找我麻烦。”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徐白术提到的徐行名出柜过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有一天他说喜欢男孩，我那时年轻脾气大，这小子打断了我几根藤条，也不低头。”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你出柜的时候是，我出柜的时候也是。”褚曾翎想着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翻篇吧。”
徐行名也觉得是这样：“好。”
两人接着下坡。
“很疼吧？”褚曾翎的眼神又在他脸上扫。
“都过去了。”徐行名一直都知道，选择之后要承担代价。他能承担住，所以没关系。
和煦的风带草木味道迎面。
听着耳边释怀的语气。褚曾翎突然觉得自己没劲透了。比起徐行名的坦然，他的所作所为像个要到糖又反悔的小孩子。走出来了，当年的惊心动魄好像也不过常事。他不是过多纠结之人，钱都给了，再回到最初，实在没意思。可是就这么算了，当然不可能。褚家人不知道，他身为唯二清醒，一度就觉得讽刺。
先这样吧。再不济，想想未来。他一向不为难自己。
“你骨头一直这么硬吗？”褚曾翎笑了笑。
徐行名也笑：“你不也是？”
两人都乐了。
跟着，徐行名又想起褚玉苗说的那事，试探着问：“你有过难熬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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