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都不要说了……”
钱氏抱着头惶恐地蹲在角落里,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流淌,“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云舒,是我鬼迷心窍, 对不起……”
但这声道歉终究来得太晚了。
或许会有人指责陆云舒冷血无情,骂她狼心狗肺,她都不在乎了,毅然决然在状纸上签了字。
最后一笔落下, 陆向松膝盖都开始发软,倘若陆家犯的事只是盗窃的话,想要脱身还是有办法的, 但他显然不止这一桩案子。
陆家之所以败得如此快,最大原因就是陆向松好赌, 不仅赌上了所有家产,还倒欠几千两外债,为了躲债, 只能拖家带口东躲西藏,最后躲到了京城, 但就在昨日,各大赌坊的债主们不约而同出现在京兆府。
至于陆明远,京兆府查到了多年前他失手打死人一案,按例当秋后问斩,索性与陆向松一并收押。也就在抓捕过程中,陆明远的妻子林氏当场自请下堂,与陆家彻底撇清了关系。
要说最倒霉的,还是钱氏,京兆府尹起初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细查之下,发现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有钱氏的身影,她劝不动丈夫孩子,便跟在后头包庇隐瞒。
如今陆家除陆云舒外,唯一幸存的只有双生姐姐陆云裳了。
看完状纸上陈述的每一件事,陆云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离开地牢也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那帮假冒官差的地痞了,陆云舒身为第一受害人,需得出面公堂,可惜前一日这些地痞全都暴毙狱中,官府就此断了线索。好在陆向松为了减轻罪行,将丹阳郡主供了出来,案情又有了新的进展,不过陆云舒没有告诉官差丹阳郡主遇袭一事。
向京兆府尹道了谢,陆云舒与司柳二人施施然离开,也就在离开后不久,忠义伯府的人上书状告岭南王世子袭击忠义伯府女眷。
即便丹阳郡主无父无母,终究还是皇后娘娘的族亲,加上被告人乃是藩王后裔,事情一下变得棘手起来,大理寺便接手了这个案子。
陆云舒沿路听着这些消息,暗暗心惊。
司柳却是幸灾乐祸地拍手,“让这丹阳郡主嚣张,这次踢到铁板了吧。”她都迫不及待地想和胭脂姐姐分享这个好消息了,“丹阳郡主现在肯定恨极了那个臭道士,如此一来,就没功夫找我们的麻烦了。”
陆云舒一想觉得司柳说的不无道理,“经历了这么多,但愿往后的日子能够风平浪静些。”
主仆两说笑着往双溪小筑去了,买了些今晚吃的饭菜,又到曲茶坊拿了些裴应淮爱吃的茶果子,在陆云舒看不见的地方,裴绍行始终注视着她的身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难言的落寞。
她唯一牵挂的孩子回到她身边了,他也即将离开她的生活,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阮生陪着他看了很久,看到了日暮西沉,方低声提醒,“公子,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该上路了。”
“走吧。”
京郊最高的一处山峰上,裴绍行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岭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裴绍行掉头的刹那,陆云舒感觉心脏忽然一紧,险些让她喘不上气,以为是身体还有什么暗疾,回家时顺道去了隔壁。
出来的依旧是袁暮白,一眼瞧出了异样,“云姑娘,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陆云舒捂着心口,“我也不知道,所以找你看看。”
“快请。”袁暮白让开一条路,示意陆云舒到正厅坐坐,他去取药箱过来。
裴绍行还在时,陆云舒没有好好观察过这座院子,论格局与自己的清雅居相差无几,只是更简单朴素些,如今正厅的位置也被改装成药堂了。
其实陆云舒过来,除了看病,更多的还是想打探消息,“听说丹阳郡主遇袭了,伤势可严重?”
袁暮白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其他伤势无甚大碍,就是舌头……被歹人硬生生拔了下来,造成失血过多昏迷。”
想到赵玄珩那日在回春堂外的威胁之语,如此针对性的伤害,丹阳郡主很容易就能猜到是何人所谓,与赵玄珩这道梁子算是结下了。
袁暮白长叹一口气,“伤势虽不会危及性命,但将来就算养好了,这舌头只怕也长不出来了。”
陆云舒又好奇地问,“那忠义伯府的人可查到凶手了?”
“有怀疑的人,不过没有证据。”袁暮白回答完陆云舒的问题,才反应过来,她从前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突然关心这件事,莫非……
袁暮白不自觉看了眼陆云舒,正好对上她一双黑亮澄澈的凤眸。
陆云舒何尝看不出袁暮白想什么,笑了笑,“我和丹阳郡主确实有些过节,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在下当然不是怀疑云姑娘了。”袁暮白只是在揣测陆云舒与赵玄珩之间的关系。
陆云舒笑而不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药抓完之后就回清雅居了,晚上好不容易哄裴应淮入睡了,她拿出了那只檀木匣子,翻看里面的地契。
这么多铺子,放任不管相当与平白流失一大笔银子,可要她放弃京城的产业转到岭南去,她又舍不得,思来想去,决定找个机会去趟岭南,把这些铺子通通转卖换成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