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岭南还被裴绍行发现了,她就没了带走裴应淮的理由,左右他爹这不缺他一口饭吃,陆云舒觉得没必要操心,飞快下床穿鞋。
换做以前,裴绍行一定会拦住她,但陆云舒的性子,越是压迫她越是反抗,所以这次他没有动,而是出声道,“云舒,我们好好谈一次吧。”
陆云舒果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已经和离了,还有什么可谈。”
裴绍行却能察觉到她这次的不同,薄唇不自觉翘起,“你现在不讨厌我了。”是肯定的语气。
“人的心就只有这么点,无关紧要的,自然没必要装进去,徒增烦恼。”上一回裴绍行及时拿出和离书将她从牢里救出来,又给了她足够多的补偿,陆云舒便释怀了,再见裴绍行,也只把他当陌生人看。
裴绍行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不想装进心里也没关系,你这一次,是打算在岭南长住吗?若是如此,我在隔壁也有一处宅子……”
“不用了。”他们两清以后,陆云舒不想再欠他人情,“我有钱,在这儿也有产业,就不劳烦裴大人了。”
有钱,是她如今最大的底气。
裴绍行又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好,你看看你想买哪里的宅子,我可以帮你……”
“真的不用。”陆云舒站了起来,向裴绍行福了福身,“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多谢裴大人好意,身上这身衣服,晚些我洗干净了让人送回来还你。”
裴绍行还想说什么,陆云舒已经抱着自己的旧衣服走了,他颓然坐在脚榻上,呆愣片刻,恍然听到远处响起卢氏的声音,吓得他立马站起来追了出去。
但裴绍行的动作已经晚了,卢氏正端着一盅鸡汤往主屋来,就和陆云舒迎面撞上。
起初卢氏还不确定面前之人是陆云舒,几番打量后,震惊地瞪大眼,“你……陆云舒?”
被叫住了,陆云舒停下步子,对上卢氏的眼睛。
还在汝宁侯府时,卢氏的面容保养极佳,年近四十的人,瞧着也像三十出头,但是现在的卢氏却比从前苍老许多,还不到五十岁,两鬓已生出几缕白发,脸上也有了几道明显的褶皱,甚至是那直挺挺的腰板,也多了些许佝偻。
卢氏看到她穿着裴绍行的中衣,手里还抱着自己的衣服,勃然大怒,“贱人!你怎么还敢来?”
她步履蹒跚地跑过去,抬手欲打,被陆云舒攥住了手腕,陆云舒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大夫人遇事还是这么暴躁,半点长进也无。”手腕轻轻一推,就将卢氏甩开。
卢氏猝不及防被她甩开,手里汤盅摔了出去,热腾腾参汤撒得到处都是,卢氏在短暂的怔愣后,崩溃大哭,“你个挨千刀的,这可是参汤啊!我上好的人参啊!”
她想去捡,又被热汤烫红了手,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怒瞪着陆云舒又扑了过去。
裴绍行从主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没有多想,下意识挡在陆云舒身前,“母亲,你冷静些。”
卢氏的巴掌一下又一下拍在裴绍行胸膛上,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地流淌,“你让开,我要打死这个贱人!你让开!”
陆云舒后退两步,冷眼旁观,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裴绍行本就还有暗伤,被卢氏打了几下,伤口隐隐作痛,忍不住呵道,“母亲!我和云舒已经和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打她?”
在侯府时,卢氏没少动用私刑处置陆云舒,只是那些他没看到,如今和离了,卢氏仍不知好歹要动手,可想而知,私底下陆云舒曾受了多少伤害。
卢氏一怔,砸在他身上的两只手软软垂下,就在裴绍行以为她冷静了,卢氏又开始新一轮的撒泼,“你让开,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陆云舒,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害得我们一家好惨!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回想起这些年的艰辛,会想到她们和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卢氏就止不住的愤怒。
而裴绍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更是火上浇油,卢氏不由分说地也打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和离便和离,你怎么敢把所有挣钱的铺子都给她!你是想看着你母亲活活饿死吗!”
所有挣钱的铺子都给她了,相当于现在开始卢氏就是一穷二白的状态,难怪区区一盅参汤翻了,卢氏的情绪就如此激动。
“母亲!”裴绍行掐住卢氏的肩头,目眦欲裂,“我不允许你再侮辱云舒,在侯府的时候,我们已经亏欠她很多了。”
陆云舒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就算夫人再不满,也无法改变事实,进了我口袋的东西,我是一样都不会吐出来的,因为,这是你们欠我的。”
卢氏埋怨她,她还没恨他们汝宁侯府呢,要不是因为她们,她也不至于……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最后都只能转出去,陆云舒就觉心如刀绞。
和卢氏这种蛮横妇人,陆云舒无话可说,拍拍屁股施施然走了。
卢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只能拼命捶打着裴绍行,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卢氏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