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心情。”
叶芦芝无可奈何,只好低声道:“答应我,不要伤害钟郎。”
“他要是不跟我纠缠,我还懒得理他呢。”
纪莫邀和温嫏嬛坐在隔壁的空房中,静静思考着下一步。
纪莫邀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跟嫏嬛说:“焉知,他没有在看着我们了。你可以……”
嫏嬛也想起了自己早前的愿望,忍不住眼眶发红,低声啜泣道:“好辛苦……”
纪莫邀小心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哭吧……有我在。”
“可我爹娘都不在了……我现在是个孤儿了,不是吗?”
纪莫邀沉默了一阵,道:“终有一天,我们会杀了他。”
嫏嬛飞快地抹了抹眼泪,咬牙道:“我方才也在想,如果我在无名刃上涂了毒就好了,那样一刀也许就能致命。而你会想杀他,我也不觉得意外。但是、但是……”她开始不住地摇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变成跟他一样的人?罪人最大的罪孽,难道不就是逼善良的人变得跟他们一样不择手段、灭绝人性吗?我会萌生毒杀的念头,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我要他死,万死!但我怕自己会在如愿之前丧失理智。”
纪莫邀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但这番话在他心里,确实有所共鸣。
“没事的,我们总有办法。”
嫏嬛在他怀中哭着点点头,又抬起眼道:“我们刚才怎么就没有阻止纪尤尊进屋呢?万一他伤了叶娘子……”
“因为我们……”纪莫邀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啊,他们为什么就这么放任纪尤尊将自己和叶芦芝锁在屋里了?纪尤尊有伤在身,制止他应该不会是很困难的事吧?还是说,他们已经从心底里接受了纪尤尊无所不能的现实,就算不平之事发生在眼前,也没了挺身而出的念想?
嫏嬛含泪道:“我……我不要再做那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了。”
纪莫邀太熟悉这个角色,也已经厌倦了。
“焉知,不如我先把你藏到安全的地方,再……”
“不可以。”
纪莫邀不说话了。
“叶娘子对我们有恩,我不能弃她于不顾。何况,你能把我藏去哪里?到时两头够不着,不是更糟?”
“你安全了,我自然就能抽身回来保护她。”
嫏嬛摇头道:“可我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纪尤尊对我有杀心,却因为顾忌你的态度而不敢对我造次。你跟他相处有什么难处,有我旁观者清,解决起来也能事半功倍。如今我们三人正好相互制衡,一旦失衡,无论你我都更容易为他所害。一姐也嘱咐过我们,无论如何千万不能分头行动。相信我,只有我们两个都留在这里,才能保全所有人。”
纪莫邀最终艰难地点了头,“既然如此,不如先去找钟究图。”
(本回待续)
第五十一章 亡人存 生者死(下)
是夜,纪尤尊因伤早早睡下,留下叶芦芝无所适从地坐在枕边。
钟究图一早跟康檑外出,照理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但外头却没有一点动静。
她想起康檑离开前望着自己的眼神。
龚云昭是她的侍女,为她的消失捏造缘由,倒ᴊsɢ不算难事。而根据温嫏嬛的解释,康檑只是龚云昭的棋子。如今利用自己的人已经远走高飞了,那姓康的理应如释重负才是。
然而他那时的眼神,为何有种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如果他们两个也跑得远远的,不要跟纪尤尊碰面,就好了。
叶芦芝知道康檑恨自己入骨,但也不忍心见到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要说妒忌不平之心,自己也一样有。康檑是有脾气,但并非坏人。何况他多年来与钟究图情同兄弟,试问她又如何能长久地痛恨对方呢?
她想起龚云昭的话:一朝献命同生,不敢累人共死。
她们虽非同生会弟子,却有着相似的经历。叶芦芝也曾想过,假如自己与祝临雕育有儿女,当初的选择会否有所不同。
她几乎可以肯定:祝临雕的选择一定会不同。
她想出去透透气,但又怕纪尤尊会突然醒来。今天就这么纠缠了一阵,自己手臂上也留下几处淤青。和纪尤尊每一次的经历,都是如此惊人地相似:从不问她意愿,总是用力过猛。
但如果她跟人说,自己对纪尤尊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觉得很恶心,肯定不会有人信吧?
像你这种女人,也会挑食吗?
他们一定会这样说。
叶芦芝自嘲般地笑了。
房门锁着,否则她真的想出去走走。
她知道纪莫邀和温嫏嬛就在附近,但他们也许和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吧……
然而锁竟然从外面解开了。
房门洞开,叶芦芝瞠目结舌——“康、康先生……”
康檑捂住她的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叶芦芝猜测他是来救自己脱身,便乖乖地跟着他一直走,却不见他走上大路,也不见附近有车驾。她刚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就被康檑一脚踢倒在柴房之内,两手被飞快地绑了起来。
“康先生!你这是……”
“闭嘴,贱人,你的死期到了。”
叶芦芝恍然大悟,“你刚才能够打开那道门,难道是纪尤尊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