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吩咐孟露:“皇上这病,会传人,旁的人就别去伺候了,让佟福晋去吧。”
顿了顿又道:“贞妃也去。”
孟露一愣,心道佟福晋得过天花,让她去合情合理,可贞妃,贞妃并没有得过天花。
她试探道:“八阿哥还小,贞妃怕是不得空,不如让臣妾去吧。”
庄太后打断她道:“孝献皇后不在,贞妃到底与孝献皇后是姐妹,皇上见了她,兴许病会好的更快,就让她去吧。”
孟露:这属实是胡乱找借口,庄太后这是不打算放过贞妃了。
历史上顺治死后,贞妃也跟着殉情,如今看来,贞妃的殉情,其中怕是大有文章,估计少不了庄太后的手笔。
可若是庄太后执意对贞妃出手,她又能怎么办呢?孟露心下焦虑,一时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按着庄太后的意思先去通知贞妃。
她是亲自去的贞妃的住处,去的时候贞妃已经睡下了,孟露没进她的寝殿,一直等着贞妃披好衣服出来。
“皇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贞妃起身,笑着问道:“深夜来访,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孟露借着黯淡的烛火看了一眼贞妃,她今年应当才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被这深宫给吞没了。孟露生出恻隐之心,平和问道:“八阿哥近来一切可好?”
“……回娘娘,八阿哥都好,只是孩子越来越大了,竟是半刻钟都离不得嫔妾,只要一会儿工夫看不见嫔妾,那孩子就会哭个不停。”
这三更半夜的,皇后娘娘突然出现,一张口就是问八阿哥的情况,贞妃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堂姐死前,是想将八阿哥交给皇后抚养的,但最后皇上改了主意,还是给了她。
她并不怎么喜欢孩子,但是这一日复一日的寂寥生活中,有个会咿咿呀呀跟你说话的孩子,仿佛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皇后也多年无子,难不成皇后想将八阿个哥再夺回去?
贞妃眼神里带着防备,小声问道:“娘娘这么晚过来,是想问八阿哥的情况吗?”
孟露倒是没察觉贞妃的心思,她酝酿半晌,语气凄凄:“皇上下午从悯忠寺回来,突然就发起了高热,眼下正昏迷不醒,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和佟福晋去侍疾。”
“嫔妾去侍疾?”听闻顺治高烧,贞妃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又快速的隐藏,她皱眉担忧道:“皇上怎么突然就病了,嫔妾收拾收拾,这就带着八阿哥去乾清宫。”
贞妃想起年前顺治那一回生病,便常常派人传召,说是想见八阿哥,拖八阿哥的洪福,贞妃也得了顺治不少赏赐,若是这次八阿哥再能讨得皇上开心,说不得会又更加丰厚的赏赐。
她说着就要转身进里面收拾,孟露忍不住出声喊住她,见她回头,孟露嘴巴动了又动,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声提醒她:“皇上的病,太医说多半是天花,八阿哥年幼体弱,就不要带了,你这些日子也是需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前乾清宫的,就不要带他了。 ”贞妃闻言,果然顿住了,嘴角隐隐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她慢慢问道:“皇后娘娘,太后是让嫔妾和佟福晋去侍疾吗?”“太后口谕的确如此。”孟露叹了口气,别过视线不忍看贞妃脸上的害怕惊恐。
她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提醒她:“天花易染人,你自己注意保护好自己吧。”
话毕,孟露也就离开了 ,她只能提醒一句,至于接下来贞妃如何自救,能否自救成功,她就只能当一个旁观者了。
*
顺治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孟露每天晨起都会去乾清宫外头站上一会儿,太后下令,为防天花肆虐蔓延,乾清宫只进不出,倒是省去了孟露的许多麻烦。
这几日,后宫前所未有的风平浪静,除了佟福晋和贞妃在乾清宫伺候顺治外,其他的人几乎每日都会去宫中的佛堂祈福一整天,所求不过是希望顺治能够痊愈,毕竟她们大部分人无子无女,又那般年轻,顺治若是这个时候去了,她们的后半生岂不是更加难过。
只有孟露,她心里是高兴的。
初五这一日,孟露去乾清宫时,发现庄太后的仪驾在外头,庄太后人却不在。
孟露心里一惊,上前一问,才知道今早太后过来的时候,顺治的情况突然就不好了,迷迷糊糊间喊了一声皇额娘,消息传到庄太后耳中,庄太后的理智功亏一篑,当下也顾不得天花会不会肆虐,立刻就去了顺治塌前。
此时的顺治刚从昏睡中苏醒,他脸上手臂上皆是一个接一个的红疹,呼吸又粗又沉,只听声音,说他是耄耋老人也不为过。
对亲儿子的怜惜疼爱,终是压过了庄太后心里的沉着冷静,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顺治的脸颊,哽咽道:“我的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顺治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没坐上这个皇位,还是皇额娘怀里尽情玩耍的小阿哥,他们母子间没有生出后来那许多龃龉,彼时皇额娘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着,他也是皇额娘调皮又不失懂事乖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