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神医?你觉得怎么样?”她好好奇地扫了一眼,然后几步走到床前,关切地问。
虽然样子跟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但是她记得他的眼睛。
方星离笑了笑:“六小姐不用担心,我还好。”
萧元河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位是福王妃,也是刑部画师。”
故意不提出身。
赵笙笛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王妃,本官有求于王妃,请王妃作画。”
卫娴望着旁边备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大卷宣纸,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在这里画?”
“只画两张,其余的可以等回府再画。”萧元河转身对老何说,“你收拾一下,等会跟我们一起走。”
赵笙笛看了他一眼:“不怕他们污蔑你指使人当街行凶?”
“那要看赵大人什么时候抓到凶手帮本王洗清嫌疑。”
卫娴看到他们有要吵起来的趋势,赶紧问:“要画什么?”
方星离也看着萧元河。
“就画那个京兆府衙役和那个发狂把仇公子踢下楼的人。”
萧元河让出屋里唯一的椅子,还贴心地把椅子放到条案后面,卫娴看过桌上的笔墨,转头跟他说:“时间急,用笔会慢些,给我两块木炭,烧柴剩下的也行。”
老何很自觉的去寻来两根没燃烬的细木条。
方星离重新把那两个人的容貌又说了一遍,“那位公子二十六七模样,面白无须,尖下巴,眼睛是丹凤眼形状。”
他转头看了看萧元河,“比王爷的眼睛小些。鼻尖微弯,破坏气质,显得有些心术不正。”
在他说话的时候,卫娴用细木条飞快勾勒轮廓。
大家都围在桌边看她画。萧元河是第一次见有人用炭条画画,有些好奇,看得很仔细,赵笙笛倒是因为见多了卫娴的画作,所以没太惊讶。
她先画了一张脸,加上五官,她画得很认真,不时根据方星离的说法修改,纤细的手指沾上黑灰。
摇曳的烛火下,她坐姿笔直,握细木条的姿势有些独特,跟握笔有些不同,萧元河看着她,唇角轻轻勾起,神色温柔,目光中有佩服及欣赏。
他听说她以前师从博叶归,后来才改换师门,听说她跟家里说喜欢画人像,卫国公亲自去请来刑部老画师教的笔法。这套炭画手法应该就是老画师传授的。
小半个时辰过去,纸张上的人像终于完成,大家都凑过去看,可惜没人认识,就连号称熟悉京中所有权贵世家子的赵笙笛也不认识。
“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世家子。”
赵笙笛举着画像。
“说不定是别地学子入京游学。”萧元河总喜欢跟人唱反调。
“当然也有可能。”这次赵笙笛很干脆的赞同。
卫娴在灯下开始画另一张,但是她始终把握不好那人的脸,转头问:“方神医,你确定这人四十岁吗?”
根据他所说,这样一张脸的骨型像是未长开的少年。她的老师曾经很仔细的教过她如何通过面相和眼神判断骨龄,因为有些江洋大盗并不以真面目示人,画师不但要画出他们的伪装,还要画出他们可能的本来面目。
少年人的脸跟中年人的脸是不同的。
“对了,他的手腕骨节很突出,像是受过伤,不似旧伤,但是他的手很稳,以四十岁而言恢复可能没那么快。”
“他有可能是伪装的。”卫娴飞快画了一张少年的脸。
纸上少年眼睛很大,眼瞳很圆,眼尾微微上翘,鼻子很挺,是一个有着硬朗长像但又未长开的小少年,年纪最多不过十六岁。
然后卫娴飞快的画上大胡子,点上眼尾痣。
“对,就是这样!”方星离低声惊叹。
卫娴将有胡子的那张放一边,又飞快的画另一张,少年的本来面目。
萧元河与赵笙笛传阅那张戴着大胡子的伪装。
“这小子肯定不在京兆府了。”赵笙笛咬牙切齿。
现在找个人像大海捞针,只能先找伪装成世家子的那个男人。
确定了这些人的长像,为防止炭画掉灰,卫娴还用笔墨重新画了三张。
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末,街上大多数店铺都打烊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一下子画这么多人像,有些犯困,不小心打了个趔趄,迟兰嫣赶紧伸手扶住她,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缓一会就好了。”她揉了揉眼睛,眼前有些模糊,人脸看不清。
有一人背对着她蹲下:“我背王妃出去吧,马车准备好了。”
原来是萧元河。
卫娴很坦然地趴到他背上,很安心地闭眼。
她个子不算高,偏瘦,背起来并没花多大力气,萧元河很轻松就能背着她往外走。
迷迷糊糊中,她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颈侧,细软温热的呼吸令他喉结微微滚动。
小巷外,他们的马车停在得月斋外,另外,阴影里还停了辆挂着萧氏家徽的马车,老何背着方星离在经过那辆马车时消失不见。
迟兰嫣担心地望着卫娴:“夫君,我们真的不用送他们回去吗?”
“当然不用,你现在若往那边一站,福王肯定嫌你碍眼。”赵笙笛笑着将画卷好放进衣袖,扶着迟兰嫣往自己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