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后,屋外终于有人来传话,说是王女回来了。
危怀风心神一振,放下岑雪的手,起身往外。
这几日,仰曼莎一方面要与宫里交接关城的军务,一方面要彻查刺客,另一方面,还要分出精力来提防盘踞在宫里的国相,着实是无暇去管那天大半夜从行宫里溜走的危怀风。
今日忙完以后,仰曼莎本想找个机会叫危怀风来行宫里一趟,打听一下他与岑雪的感情,没承想刚一回行宫,便被告知那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过,竟然是成双成对来的。
听及岑雪也在,仰曼莎眉心一蹙,疲惫的脸色难掩不快,待侍卫说清其身负重伤,乃是被危怀风抱着来求救的以后,心情越发复杂。
不及走进客院,仰曼莎人已在墙外被危怀风截住,不过是数日没见,眼前的男人明显换了副神气,眉目仍然是英俊的,然那眼底已全是隐忍、痛楚、焦虑。
仰曼莎想要发作的脾气一下无从宣泄,忍了忍,道:“人在哪儿?”
“屋里。”
仰曼莎面无表情,走进客房,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岑雪,认真检查其伤势后,脸色骤变:“你们又去了禁地?!”
岑雪外伤不算严重,然而毒性已由肩胛蔓延至四肢,以致全身僵冷,嘴唇乌紫,指尖甚至已开始变灰,再过不多久,便会一寸寸腐烂,直至全身溃脓,不治而亡。
这乃是被月亮山禁地里的鬼蔓藤袭击后的症状。
危怀风听得这一声厉喝,心知私闯禁地一事瞒不住,应道:“我们误入禁地,被鬼蔓藤所伤,小雪团体弱,恐不能扛过这一劫,恳请你救她一命!”
仰曼莎火冒三丈,先前听人说他是为救岑雪来找她时,她便已有不忿,现在听说二人竟是私闯禁地导致的恶果,更义愤填膺。
“你们擅闯我王族陵墓,被灵藤所伤,乃是咎由自取,便是扛不过,也是活该!”
仰曼莎气愤说完,越过危怀风要走,危怀风后撤一步堵在房门前:“你先前有言,愿保我及友人在王都平安无虞。私闯禁地是我之过,不敢乞求你谅解,谨愿以前日之约,恳求你救她一命!”
“我是说过愿保你们平安,但没有承诺过要救一个冒犯我王族先灵的贼人!”危怀风越是护着岑雪,仰曼莎心里那股无名火越是旺盛,执意要走。危怀风伸手拦人,仰曼莎这才看见他衣袖上溅着血迹,有几处被藤尖刺破的痕迹。
“你也受伤了?!”仰曼莎神色一变。
“我无碍。”危怀风一心全在岑雪身上,恳切道,“你救她一次,刺客一案,我替你彻查。上刀山、下火海,任凭差遣!”
仰曼莎眼眶微红,恨恨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危怀风沉默。
酸涩的气氛在彼此之间弥漫开来,又或者说,是在仰曼莎的心里弥漫开来。她转开头,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意扩散,仰高头颅,说道:“要我救她,可以,但你必须另外承诺我一件事。”
“何事?”
“我要你留在夜郎,永远……与我在一起!”
第52章 禁地 (四)
“换一个。”危怀风毫不犹豫。
仰曼莎难以置信:“你还敢与我讨价还价?”
“你可以不换, 但我做不到。”危怀风有些疲惫地靠在房门上,眼神诚恳而冷漠,“第一, 我心里已有他人, 装不下更多一个;第二, 我志不在此, 早晚会回故乡。若你不换, 我只能假意答应, 事后反悔, 届时亏损的是你。”
“你!”仰曼莎万万想不到危怀风竟有这样赖皮的嘴脸,可偏是他这样耍无赖,也仍然透着那股勾人的劲儿。
仰曼莎又气又恨,气眼前这男人难以驯服, 也气自己眼拙犯浑,偏偏就爱他这又臭又硬的模样。大抵是平日里乖顺的男人看多了,所以便爱在这里找罪受罢。仰曼莎深吸一气, 自知难以用强硬的手段留下这人,退让道:“好,那你答应我, 若有一日我需要,无论何时、何地, 你要立刻来到我身边。”
“仅一次。”
“……嗯。”
“可以。”
仰曼莎眼波闪动,调开目光,道:“出去吧,救完人后, 我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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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怀风又一次等在走廊栏杆外,这一次, 心里不再那么慌乱焦急,只是想起另一事,始终难以平静。
不及多想,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仰曼莎走了出来,所用的时间比想象里的要短一些。危怀风收住神思,要进屋看一看岑雪,被仰曼莎拦住。
“毒已解了,不会再有事,休息两日把外伤养好就行了。你现在进去,不过是叨扰她。”
“我就看一眼。”
危怀风放心不下,执意走进屋,仰曼莎看着他的背影,黯然无言。
不多时后,危怀风走出来,脸色果然焕发神采,不再似先前那样阴戾。仰曼莎等在原地,对他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危怀风不解。
仰曼莎懒得多言,要抓他的手,危怀风扬手躲开。
“我看看你的伤势!”仰曼莎没好气道,今日本来就累,救完岑雪,更伤及元气,她脾气也越发不耐烦了。
危怀风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