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越听越无语,干脆扭开脸,不再答。
岑茵揪岑昊耳朵,训他:“你究竟会不会说话?”
“我是担心嘛。”岑昊捂着被揪红的耳朵,委屈巴巴,“外面的人都说以后的准姐夫黑,又黑又凶,阎罗一样的人,很不好看的!”
岑雪脸又一黑,岑茵赶紧把岑昊另外一只耳朵揪住:“什么蠢话,你也信?再说,长得黑又不是长得丑,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两人叽叽喳喳吵着,岑旭突然“嘘”一声:“闭嘴,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聚成一块,扒开茂密树叶往栏杆外瞧,见一小厮领着一行人从照壁方向走来,打前那人个头极高,肩披黑氅,穿一袭藏蓝色交领束腰锦袍,腕束护臂,腰悬佩剑,乌发以镂花银冠束成高马尾,脸庞映着日光,肤色虽则很深,却并非是炭块一样的颜色,而是一种焕发着力量感的深蜜色。
“也没有多黑啊,征伐沙场的武将,不都是这种肤色?”岑旭率先评价,低头朝岑昊看,却见小家伙鼓睛暴眼,似不相信。
说话间,那行人转过弯来,打头的人脸被看清,竟是英眉星目,挺鼻薄唇,脸型窄而不瘦,下颌内收,棱角分明,整个人高大威武,走在日光里时,风姿潇洒,意气风发。
栏杆底下一片微微吸气声,旋即发出整齐的一声:“哇……”
气音刚落,那人忽地侧头看来,琥珀色眼眸被光一映,神光逼人,躲在栏杆后的几人倒抽口气,背转身躲开,探头再看时,那人已跟着小厮走进厅堂了。
岑茵按着心口,满脸后怕,岑晔呆呆感慨:“好英俊的一张脸啊……”
岑旭摸着下巴,亦是赞叹:“虽然家里从来不缺美人,可是像这样英武不凡的郎君,的确是前所未见,单论色相的话,阿雪倒是也不亏了。”
岑雪坐在角落里,秀颊一红。
岑昊仍抓着栏杆,目光定格在外面,半晌不动。
岑茵戳他:“人都进厅堂了,还傻看什么,被你准姐夫的绝世姿容震惊住了?”
岑昊回神,发誓:“以后谁再跟我说我姐夫是又黑又凶的丑鬼,我第一个扇他。”
众人失笑,岑雪唇角微弯,扭开脸,先前的不忿被一股自豪冲散。
徐正则道:“亲事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我先行一步,待有佳音,再来恭贺。”
众人知晓他一向不爱凑热闹,目送他离开后,又偷窥起厅堂来,议论着里面是何情形,大概何时会成亲。
岑雪念及父亲对这次联姻的看法,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危怀风承诺,这桩婚事并非是做戏,他愿意负担着岑家前行,可是父亲执意要效忠庆王,不知两人在厅堂里是否能达成一致?
听说今日参与议亲还有祖母,小时候,危怀风来家里玩过几次,祖母对他的印象挺不错,若是祖母从中帮衬,提亲一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至于两家的立场,待婚事既定以后,再寻找时机慢慢调和,应该可以转圜局面。
岑雪默默想着,一名岑家小厮从厅堂里出来,几人忙要躲,却被那小厮眼尖抓住:“哎唷,原来大少爷躲在这儿。老爷有吩咐,叫您陪危家少爷在花园里转一圈,一会儿再到岁寒斋里吃茶。”
提亲完后,没被撵走,反而可以在府里逗留,可见是一切顺利了。岑旭欣然应下:“行,我这便去陪以后的妹夫。”说着转头,“阿雪,可要一起?”
“不用。”岑雪坐在角落,揣着暖炉移开眼。
岑旭知她羞人,按规矩,眼下也不是她与危怀风相见的时候,笑着承诺会把人陪好后,招呼岑晔、岑昊两人一块离开。小厮跟着,在后面低声提醒:“同行是参军顾文安,平津顾氏,今日来做媒人的。”
“另外一人又是谁?”
“叫金鳞,是危家少爷的贴身扈从。”
“……”
几人聊着,走出游廊,岑茵倏地挨过来,笑眯眯道:“阿姐,他们去花园呢,”
岑雪看着她狡黠笑容,心头一动。
※
今日提亲一切顺利,岑元柏虽然全程垮脸,却并没有像想象里那样刁难,商议完月底过大礼后,便叫小厮唤来府里的少爷,陪他先去花园里逛一逛。
岑元柏膝下无子,另外三房里倒是香火旺盛,危怀风甫一抬眼,便见小厮领着一大两小三个郎君进来,一听介绍,居然全是二房里的人,分别叫岑旭、岑晔、岑昊。危怀风对岑旭还有些印象,两厢见礼后,同他往花园里走,及至厅堂外,视线往一处草木葳蕤的方向掠,发现藏在那后面的人影已没了。
“上次与危兄相见,你我尚是稚儿,今日重逢,你已是一方主帅,而我一事无成,相形之下,委实惭愧呀!”岑旭打开话匣,说是惭愧,可是笑眼里半点心虚都无。
危怀风一眼看出是个乐天派,便也笑着恭维:“岑兄满腹经纶,建功立业,不过是指日可待,不急在一时。”
“也是,伯父说这次北伐,要我前往明州官署里任职,想来做出些功绩以后,我便可有所长进,令人刮目相看了!”
岑昊跟在二人后头,仰脸打量着危怀风,看见他笑起来时,唇角勾起一点似是梨涡的笑痕,心头鬼使神差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