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房门“轰”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徐正则站在室内,与来人眼神对上,彼此脸色皆是凝重。
“师兄。”
岑雪站在门口,看着徐正则,心里五味杂陈,若非亲眼所见,她决然相信不了,向来风清月朗的徐正则会来这种地方与一青楼女子厮混。她尽量克制情绪,道:“家里有急事,烦请你先与我回去一趟。”
徐正则心绪起伏,回头看妙儿一眼,做戏道:“改日再来看你。”
妙儿会意,换回先前那副娇媚模样,略捎羞怯,依依不舍道:“是,妙儿等着公子,万望公子垂怜,莫要负了奴家。”
岑雪瞥她一眼,满是不悦,妙儿越发有种隐秘的获胜感,猜测徐正则内心所爱或许便是此人,移开视线,专注地凝视徐正则。
徐正则皱眉,举步往外,岑雪一行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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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青楼,也是师兄查案的手段吗?”
马车驶回岑府,岑雪坐在车里,语气怫然。
徐正则道:“你可以这么想。”
岑雪压在心底的火气莫名更盛,本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议,这一刻,脑海里却浮现另一人的脸:“桑乌伏诛以后,云桑被赦免,这件事,师兄可知晓?”
耳畔是车辙快速碾压地面的声音,徐正则沉默少顷,道:“知晓。”
岑雪看向他,道:“她找过你?”
“是。”徐正则坦然承认,更令岑雪意外而震动,更多的诘问梗在喉咙里。以云桑的性格,若是找到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可是为何他周围一点关于云桑的痕迹都无?难道他与藏香阁里的那青楼女子真的存有私情,致使云桑万念俱灰,是以悄然离去?
“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说这个?”徐正则打断岑雪的猜忌,她脸色一变,思及来意,神情更沉重。
徐正则声音放柔:“怎么了?”
“大哥从明州送来急信,奉城大捷,但是父亲失踪了。”岑雪说起正事,饶是已镇定下来,语气里仍藏不住担忧。
徐正则眼神骤变,顷刻间,数种念头纷至沓来,费解道:“师父是军师,不必上阵杀敌,既然奉城大捷,他怎么会下落不明?”
“具体情况,大哥信里不曾提及,但我怀疑与王懋有关,想先往明州走一趟。师兄可要同往?”
“当然。”徐正则一口应下。
岑雪看他并无迟疑,仍是平日里对父亲言听计从、尊重关切的模样,心里那些不忿这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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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两人回府收拾行李,于次日傍晚抵达明州官署,见过岑旭后,岑雪才知道岑元柏的失踪竟与一场大火有关。
“与奉城军交战时,贺将军采用的是火攻战术,先佯装溃败,撤回山上,待敌军追来,便纵火围剿。结果那天夜里,风势突转,火势往回蔓延军营,众人紧急撤逃,下山以后,才发现伯父不在队伍当中。这些天,贺将军一直在派人搜寻伯父的下落,可是原先驻扎的山头都被烧成了废墟,树林尽头,则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也不知伯父是摔落山崖,还是已被大火……”岑旭说及此处,声音哽咽,眼眶已被泪水洇湿。
岑雪心惊肉跳,眼前一霎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徐正则扶住她,面沉似水,道:“山崖底下,可有派人去搜?”
“派了,可是时至今日,仍然音信杳无。贺将军忙着要攻打郢州,根本无暇顾及伯父的下落,至于世子,更是对伯父的生死漠不关心……”岑旭话声悲愤,手攥成拳。
岑雪心急如焚,道:“备船,我要渡江。”
天色昏暗,若是渡江,最快也要凌晨方能抵达事发地,两人连夜从江州赶来,已是精疲力竭,再折腾下去,怕是没等找着人,便先垮下了。徐正则拉回岑雪,吩咐岑旭:“先给阿雪安排住处,备船,我渡江寻人。”
“好!”
岑旭应下,仿佛有了主心骨,唤来屋里的仆从张罗一应事宜,便在这时,一人从外面急匆匆赶来,禀告道:“公子,有从陵城发来的急信,说是要送给……大姑娘,您来了!”
来人正是岑旭身边的小厮,见着岑雪、徐正则,又惊又喜。岑雪从他眼神里看出异样,道:“信是给我的?”
“是,铁甲军快马加鞭,亲自送来的信,应是准姑爷写来的!”
岑雪心有所感,接过信函打开,看完信后,绷紧的一根心弦松懈下来,眼圈因激动而潮红。
“父亲在陵城,怀风哥哥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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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陵城。
大风拍打着窗柩,烛灯在军帐里无声颤动,王玠坐在床畔,为躺在床上的人诊过脉后,柔声道:“无大碍,卧床半个月,养好腿伤便是了。”
危怀风心里松了口气,吩咐角天找些做事细心的士卒来,照顾岑元柏的衣食起居,接着看回床上,道:“大概多久能醒来?”
“这两日会醒的。”王玠起身,收拾药箱,“他落崖后掉入江水中,险些溺毙,万幸被人及时救了起来,身上的外伤也不算严重,最多昏睡两日。”
危怀风点头,王玠道:“那名士兵在何处,我去看看。”
火势失控后,护着岑元柏跳下山崖,并把他从大江里捞起来的是一名士兵,伤势比他更为严重,危怀风派人找着他们时,差点以为看见的是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