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元柏道:“秘而不宣,以静制动,是为上策。不过依我看,那人多半是等不住的。”
岑雪颦眉:“他会如何?”
“派人回江州,诬告我叛逃,临阵倒戈。”岑元柏一针见血。
岑雪震惊而鄙夷:“如此拙劣的说法,王爷会信吗?”
“原本自然不信,但如今你也在这儿,疑心一起,或能信上三分。”岑元柏说完,岑雪表情一变。
“无妨,我会修书一封,让旭儿处理此事。”岑元柏道。
“为何不让师兄去?”岑雪忽而生疑,岑旭虽然是岑家嫡长子,但是涉世未深,以往这样的事务,岑元柏都是交由徐正则来办的。
岑元柏听她提起徐正则,眸底神色暗变,道:“他手头那件事都还没个头绪,再来料理这一件,分/身乏术。”
岑雪想起徐正则查办“饕餮”一事迟迟没有进展,眉间微锁,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岑元柏看着她,戛然而止。
岑雪的心提起来:“爹爹想说什么?”
岑元柏移开视线,许久后,沉声道:“这段时间,你便留在他这儿吧。”
岑雪心如擂鼓,一时间难以相信。
岑元柏道:“你们既已定亲,成婚也不过迟早的事,若是时机成熟,便尽快办了吧。”
第104章 北伐 (四)
危怀风坐在桌案前, 很快处理完那份紧急的军报,忽然间无事可做,陷入沉思。
岑元柏醒来以后, 先为被救一事致谢, 接着又在他打算走时以询问郢州战事的契机相留, 诚恳地为他提出两套建议, 待知晓他并 不介意礼让郢州, 而是打算往北进攻, 直取盛京时, 给出“成功在久不在速”、“你是对的”等赞誉评价,莫不然,是开始从心底里肯定他了?
危怀风心潮起伏,反复琢磨岑元柏的态度, 倏而眉间微颦,倏而又唇角微挑,金鳞候在一旁, 看着他变化无常的表情,莫名其妙。
毡帐在这时被人掀开,进来的人一袭藕荷色盘锦镶花齐胸襦裙, 披帛飘曳,珠簪流光, 正是岑雪。
金鳞颔首行礼,危怀风从座上起来,走至案前,在岑雪身前停下, 抱臂看她:“怎么过来了?”
岑雪似有私事说,瞄一眼金鳞, 危怀风很快会意,给个眼神,金鳞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让我猜猜。”危怀风往后靠在桌案上,长腿一条伸直,一条微屈,低头凝视着岑雪昳丽的脸庞,从她灵动黑眸里窥出线索,“好事?”
岑雪忍着心底笑意,故作没有表情,道:“那你再猜猜,是什么好事?”
危怀风略一思忖,便道:“伯父要我尽快娶你。”
岑雪眼神一动,没接话。
危怀风目光如炬,熊熊燃烧起来,克制着内心狂潮,笑道:“说话呀。”
岑雪仍然没说,脸偏开,鬓角至耳根,一径绯红。
危怀风心潮澎湃,笑着猛抱起她,原地打转。
金鳞刚走出大帐不久,突然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尖叫声,以及男人畅快的大笑,背脊如被击中,头皮发麻。
※
两日后,奉城军营,贺鸣山收到危怀风的回复,说是同意围攻郢州,高兴得拍案而起。
找来王懋后,贺鸣山感慨道:“原来岑大人是被危怀风派人救走了,难怪我们的人在山崖底下搜寻数日,怎么也找不着人影。现在岑大人安然无恙,并已说动危怀风出兵,若无意外,这两日我们便可发兵攻城了!”
王懋听得终于可以攻城,自然欢喜,然而一想岑元柏那茬,又不禁板下脸来:“事发当日,我们便派人在山崖底下搜寻,找那么久,一根毛都找不着,反而是他危怀风人在陵城,一下便把人救回营地,大帅不觉得可疑吗?”
贺鸣山一怔,不知王懋话里何意。
王懋冷哂,道:“照我看,岑元柏那天夜里逃亡是假,借跳崖故意假死,叛逃至危怀风那儿是真吧!”
贺鸣山匪夷所思,道:“叛逃?!无缘无故,岑大人叛逃做什么?”
“自然是同危家联姻以后,早有二心,这次便借着战乱失火,逃遁至危怀风那儿,做那废殿下王玠的走狗。不然,为何他前脚失踪,他女儿后脚便也进了危怀风的大帐?这明摆着是处心积虑,合谋背叛!”
贺鸣山被梗住,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吐槽起,苦口婆心,道:“岑、危两家联姻,是为王爷与九殿下联盟北伐,如今战事刚起,以岑大人的胸襟眼界,怎么可能会做出叛逃这样愚蠢的事来?再说岑家女郎,耳闻父亲在前线失踪,当然心急,赶往陵城探望,也是情有可原,更不用说岑家数十口人仍在江州。世子,军纪严明,叛逃乃是重罪,无根无据的事情,还请您三思慎言!”
王懋本是要先发制人,为后面报复岑元柏做些准备,不想竟反被贺鸣山这武夫驳斥,一口闷气梗在胸口,怫然离去。
当天夜里,扈从来报,说是派去面禀庆王的人已回信,称庆王会派人查办,让世子安心在前线督军,无需再操心旁余事务。
王懋皱眉:“父王没有勃然大怒,扣押岑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