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扈从脸色也不好看,“咱们的人头一天回到江州,岑旭那边便有了动作,恐怕是受岑元柏之意,有了应对王爷的办法。”
“这只老狐狸!”王懋气恨,一掌拍在案上,越发断定岑元柏必是发觉什么了,才会提前叫岑旭部署,心里杀意更盛。
扈从反而劝阻:“世子,眼下咱们证据不足,岑元柏那边又已有对策,王爷向来倚重他,我们再咬定他叛逃,恐会吃力不讨好,不如这次便先算了,等以后寻得机会,再斩草除根?”
王懋心有不甘,最重要的,是警惕岑元柏的报复,横竖都难以咽下这一口气。扈从看出他的顾虑,又道:“世子放心,埋伏在断崖下的人都是奉城军的装束,岑元柏便是觉察,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件事与您有关。”
王懋神色略松,权衡少顷后,森冷道:“谅他也不敢!”
次日,贺鸣山派人来请王懋,说是做最后的军事部署。大帐里坐着数位将领,气氛肃穆,王懋入座右下首,看贺鸣山在行军舆图前指点,忽然这样,忽然又那样,眼神一变,警觉道:“大帅先前提的战略可不是这样。”
“是,”贺鸣山承认,指着郢州外围的地形,“原本我们打算从山岭潜入,在此处与敌军交锋,危怀风则负责从西线围攻,为我们突破防线创造机会。但是后来几次思量,郢州城外地形复杂,在山岭与敌军开战,很容易落入他们的埋伏里,所以——”
他手指沿着那座复杂的山麓底下一拐:“改走官道,正大光明进军郢州。”
在座诸位将领一震后,相视点头,贺鸣山略松口气,接着说道:“届时,由我与诸位将军率领先锋,在前开路,世子率领一万精骑,跟在后方即可。”
王懋疑信参半,忽感不安,道:“这不会是岑元柏的主意吧?”
贺鸣山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王懋心惊肉跳,道:“果然是他的提议?!”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贺鸣山大手一抬,示意安静后,道:“岑大人乃我军军师,王爷的左膀右臂,上次能如期拿下奉城,他功不可没,这一次的攻城计划,也是他与危怀风商议后,得出的对我等最有利的战略。”
王懋差一点从座上跳起来,不可思议道:“他如今人在陵城军营,心里向着谁人,尚且不知,贺大帅怎能贸然使用他的计策?!”
贺鸣山头痛欲裂,道:“这不仅是岑大人的计策,也是本帅与诸位将军商议后的计策,世子认为不妥,莫非是另有良计吗?”
王懋被问住,张口结舌。
贺鸣山赶紧道:“既然没有,那便请服从军令,准备出征罢!”
当天下午,十万人整装完毕,沿着官道往郢州进军,与此同时,危家铁甲军已在西线展开对郢州的攻击。
贺鸣山率领主力军在前方开路,浩浩荡荡的十万人马绵延数里,王懋由一名姓莫的将军护卫,率领一万名精骑跟在后方。旌旗在风里招展,发出猎猎声响,时值三月底,暖意熏人,然而王懋背脊始终萦绕着一股寒凉冷意,仿佛后面架有无形的弩弓,利箭蓄势待发。
军行数里后,黄昏来临,天色慢慢转为鸦青,山麓相夹的官道上人烟杳无,仅有行军时发出的冷肃声响。王懋心里似土地爷跟城隍庙打架,神鬼不安,环视周遭许久后,突然刹停道:“停下!”
众人一怔,莫将军策马过来,不解道:“世子有何吩咐?”
王懋面容凝重,指着旁侧的山麓入口,道:“我记得从这儿往山上走,有一条赶往郢州的小路吧?”
莫将军看过去,点头说是。
王懋道:“掉头,从这里走。”
莫将军一惊,道:“大帅有令,全军从官道出发,世子若要改道,还请等末将先向大帅请示!”
王懋一脸厌烦,呵斥道:“本世子乃是督军,你与这一万精骑都归本世子所管,我让改道便改道,何需要你请示他?!”
“可是……”莫将军看向被昏黑天色笼罩的山麓入口,“大帅说过,山麓里地形复杂,恐有埋伏。”
“蠢货,冯涛已知晓我们会率大军从官道出发,早便在前方严阵以待,岂有余力再来山里设伏?反倒是条官道……”王懋目光梭巡,想起制定这个行军计划的岑元柏,越看越断定有鬼,“那老狐狸阴险狡诈,要我在这儿殿后,才是真有埋伏!”
说罢,不再给旁人置喙的余地,“驾”一声驰入山麓。
※
开战以后,岑雪留在奉城军营里,每日最紧张的一刻,便是听角天来汇报危怀风在前线的战况。
从二月初三算起,危怀风此次出征已有快两个月,岑雪知晓他骁勇善战,每次发兵,基本都是大捷而归,可是郢州一战非比寻常,作为盛京势力范围的第一道防线,冯涛必定全力以赴,那人是先皇亲自册封的千牛卫大将军,昔日曾在北疆歼灭狄人,立下汗马功劳,论战绩经验,其实远在危怀风之上。
想是看出她的忧虑,岑元柏喝完药后,语重心长道:“郢州一战,怀风不过是在侧方辅助,便是溃败,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冯涛的主力都在南城门,该忧心的是贺鸣山率领的那十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