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岑家人的下落,他可都招了?”
狱卒一怔,声音陡低:“没有……”
“没用的东西!”庆王妃厌烦,目光从岑元柏布满痛楚的脸上移开,挪至铁架一侧。囚室里刑具齐全,火炉置在角落,炭里烧着烙铁,哔哔啵啵地往外爆着火星。她眼底跟着亮起来,伸手拿起那柄烙铁,在炭炉里磋磨。
狱卒在后面瞧见,心头一紧,试着劝阻:“王妃,这玩意儿危险得很,您留神……”
“滚开。”庆王妃头都不回,语气里充满厌恶。狱卒生生咽下一口唾沫,盯着那烧得发红的烙铁,默默退开。
“知道我为何急匆匆赶来吗?”庆王妃把玩着手里的刑具,似在提前享受杀人的快慰。
岑元柏耷着眼皮,漠然不应。
“因为有人潜入城里,想要来一招调虎离山,把你从这大牢里劫出去。”庆王妃嘴角一提,似笑非笑,“岑元柏,你不猜猜这个人是谁吗?”
岑元柏眼神微变。
“是啊,就是你的宝贝女儿。那个小贱人,岑雪。”庆王妃哂笑着,脸上胭脂挤在眼角,“你说,她那么孝顺,若是看见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该会是什么心情?哦,差点忘了,她也是害我儿丧命的元凶之一,你如今的模样,就是她往后的模样。待我把她那身皮一层层扒下来,你自然就能理解,看着至亲骨肉被人凌虐是什么心情了!”
许是想起惨死的王懋,这一刻,庆王妃眼里猛然恨意大盛,似有红光。她举起烙铁,威胁道:“说,岑家的其他人究竟藏在何处?!”
岑元柏胸脯起伏,抿唇不语。
庆王妃恨极,手里的烙铁往他胸膛狠狠一压,皮肉被灼烧的声音像一瓢沸水泼进滚油里。岑元柏浑身抽搐,青筋突暴,拼死忍耐下来,硬是不吭一声。
庆王妃目眦尽裂,手上用力,那滚红的烙铁恨不能穿透对方的身体。岑元柏痛得面目狰狞,惨叫从齿缝里挣出,满头大汗,身体绷成快要断裂的弓。庆王妃咬牙:“我最后问你一句,岑家人在哪里?!”
岑元柏声嘶力竭,快要窒息。
庆王妃扔掉烙铁,从刑架上拿来一把利剪,便要往那冒着烟的胸膛扎进去,囚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哐”一声,铁门被一人用力踹开,来者一袭湖蓝色锦袍,头束金冠,气度雅正,竟然是世子王瞿。
“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后,数人冲进来,扣押住庆王妃。庆王妃被按倒在地,满心大骇,仰头怒叱:“逆子,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如此待我?!”
“王妃勾结外族妖女,利用蛊术谋害父王,其罪当诛。有什么话,烦请亲自去父王跟前说吧!”
庆王妃大震,奋力挣扎,被拖出囚室,咒骂声渐行渐远。
王瞿转头,看向铁架上的人,但见蓬头垢面,遍体鳞伤,胸膛露着一个黑乎乎的窟窿,触目惊心。他闪开视线,屏住一口气,沉声道:“为岑大人松绑,送人出城。”
扈从略微迟疑,低声道:“世子,王爷已无大碍,若是问起此人来,您恐怕不好交代。”
王瞿沉默。
扈从上前半步,在他耳旁低语少顷,王瞿脸色几次变换,最后点一点头。
※
官署侧门外,一行人潜伏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扇朱漆大门。晌午后,大门“咯吱”一动,总算有人从里面出来,当首的是两名官差,后面跟着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囚犯。因为头发太乱,挡着脸,难以分辨其容貌,但从身形上看,应是岑元柏。
潜伏在暗处的人影微微一动,有人低声开口:“大哥,人来了。”
打头那人一袭玄色劲装,目光犀利,正是来接应岑元柏的凌远。今日,木莎负责进王府解蛊,岑雪、危怀风负责支开徐正则,金鳞、阿娅负责掳走云桑,他则负责赶来官署外盯着,以防王瞿使诈。
那三人角门前等了一会儿,巷口驶来一辆马车,接了三人往城外而去。凌远目光跟着,手一招,示意两名随从先跟上,接着看回官署,继续潜伏。
不久后,又有一行人从门后钻出,搀扶着一名同样狼狈的囚犯等在石阶前,待马车来后,悄然登车,调头往另一方向赶去。
“这帮人,果然使诈。”凌远身后有人出声,忿忿不平。
“却不知,大人究竟被藏在哪一辆车里?”
“自然是没出城的那一辆。”凌远沉着眉,待官署外的马车从眼前驶走后,吩咐道,“跟上。”
后面出来的那辆马车绕着官署转了一圈,接着往北驶去,方向似乎是庆王府。凌远等人戴着斗笠,潜在人群里,以约莫十丈的距离尾随着。
行至昌平街,眼看要拐入庆王府的地界,凌远心下已基本断定藏在前方车里的人就是岑元柏,便欲动手劫人,前方街道两侧突然冲出来一群黑影,当街杀掉车夫,劫走马车。电光石火间,又有一群人冲杀出来,拦住这群人,看架势,也是奔着车里的人而来。
凌远等人愣住,不知为何会有两拨人一前一后赶出来,为岑元柏大打出手。怔忪间,周遭行人慌忙避让,虚空里射下箭矢,凌远护着一名稚童躲开,捡起一支箭细看,发现箭镞上刻有饕餮徽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