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答道:“前几日都没什么不适,就是今日醒来后,开始干咳,身上也有些酸痛。”
王玠放开她,面色越发凝重。侍女忐忑道:“殿下,将军患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发作起来这样厉害?”
王玠不能断定,可是根据目前的症状来看,已是八九不离十。他先告知侍女:“稍后你先回房休息,切记不要接触旁人,每日三餐,叫府里人送至你房外。若有不适,记得就诊。”
说完,王玠收拾药箱,走去房门口,深吸一气,推开房门。外面众人齐刷刷看来,便欲上前,被王玠喝止:“所有来探望过严将军的人,先在府里住下,单人单间,不得擅自离开。”
众人呆怔。
王玠接着吩咐一名将领:“派人赶往军所,统计所有患病的将士,单独分派住所给他们,务必做好隔离。”
“殿下,这是……”
“这是瘟疫。”
王玠话声落地,平地惊雷,众人怛然失色。
※
雍州城下,行人寥落,金鳞给守城侍卫看过令牌,领着车队走进城里,却见四处冷清,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大街上甚少人影。
不及往官署走,前头赶来一辆马车,顾文安匆匆从车里下来,拦住众人:“先别急着去官署,殿下吩咐,先让你们在驿馆里歇下!”
众人怔住。危怀风策马上前,疑惑道:“发生何事?”
顾文安不便多言,抿唇道:“先回驿馆里安顿下来,我再细说。”
危怀风皱眉,猜出内情非同小可,示意金鳞在前开路,众人跟着顾文安下榻驿馆。及至厅堂中,顾文安先待危怀风、岑雪等人入座,特意捡了最边角的地方坐下,沉声道:“雍州发生瘟疫了。”
“什么?!”
众人皆是大震,错愕不已。
“但是目前仅是流行于军所,城里暂时没有百姓感染的病例。”顾文安先说明情况,安抚他们的情绪。
危怀风容色肃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岐州回来后,军所里突然有一大批将士高热不止,一病不起,大家原以为是入冬后感染风寒所致,结果短短数日,染病之人大量增加,就连看诊的军医、郎中也跟着患病。两日前,严将军病倒,情况恶劣,殿下放心不下,前往看诊,才发现这一次大家感染的很可能并非风寒,而是……瘟疫。”顾文安说完,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
危怀风的脸色更是冷凝得吓人:“什么意思?殿下亲自给严峪看诊,严峪感染的是瘟疫?!”
“……是。”顾文安汗珠如豆。
危怀风额头青筋暴起,顾文安赶紧道:“但是殿下目前一切无恙,应该没有被感染,只是为防万一,他先与接触过严将军的那些人一起住在官署里。一般来说,感染瘟疫者会在七日内发病,若是七日后殿下仍然无事,便可以排除感染嫌疑了。”
众人心惊不已,王玠如今乃是所有人效忠的君主,一旦发生不测,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付之一炬?
“那殿下身边可有人在照顾?严大将军的病情又如何了?”岑雪见危怀风已气得快说不出去,摸摸他手背,替他问道。
顾文安迭声应有:“殿下身边有小厮在,严将军的病情也大概稳住了。按殿下的吩咐,我们派人焚烧了病患用过的衣物、器具,官署各处都熏有白术、艾草,可以遏制疫情蔓延。”
“军所呢?”危怀风问,“目前军所里有多少人被感染?”
“今日早上报上来的数目,是八百六十三人。”
众人一凛。
瘟疫扩散的速度很快,然而因个人的体质不同,病症潜伏的时间也各不一样。将士们居住在军所里,衣食住行皆在一块,感染的风险极其高,若是今日查出来的病患都已有八百多人,可想而知后面爆发起来时,最终感染的人员数量会有多大。
“可有人因病亡故?”
“有。”顾文安语气艰难,“重症二百七十一人,亡故的,目前是九十六人。”
厅堂里气氛凝结,众人心神不定。木莎冷静坐着,忽然开口:“你先前说,这些将士是从岐州回来以后突然染疾的?”
“是。”
“为何?”
顾文安语塞,这次瘟疫爆发突然,他们一心忙着防控,目前尚来不及追根溯源,探析疫情是从何而来。
“瘟疫既然是从军所里爆发的,病源便不可能在城内,而是城外。顾大人若是有空,可以派人往岐州刺探一下,看那边是否也有疫情。若是有,则此事算是意外;若是没有,那么这次瘟疫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木莎说完,众人毛骨悚然,不约而同想起如今坐镇在岐州城里的那个人。岑元柏的眼神陡然冷厉。
“最初有人在军所里患病时,没有军医诊断出来是瘟疫吗?”他开口道。
顾文安知道这也是令人费解的一点,如实说道:“将士们从岐州撤回来的那两日,正逢风雪交加,城外天气恶劣,所以军医最开始诊治时,一直误以为是风寒入体。后来病例激增,不少病患除高热咳嗽以外,频发出现肢体烦痛、胸闷呕吐等症状,他们才敢认定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