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有变,今日想必又是另一番结局。
岑雪站在岑元柏书房里,看着一处处载满回忆的场景,泪下无声。
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她低头擦拭泪水,看见岑旭,抿唇微笑。岑旭一眼看出她哭过,自也心疼,想了想,岔开话题:“我刚从隔壁过来,屋里都是老样子,他走前,什么都没带走。不过,以前他放在书桌上的那颗珍珠倒是不见了。”
很多年前,岑元柏从南海回来,送给岑雪、徐正则一人一颗淡紫色珍珠。岑雪那一颗,被她做成佩饰,整日地戴着。徐正则那一颗,则被他放在书桌上的吊玉架上,头一抬便能看见,大概是为了提醒他不忘家仇。
岑雪默然,再次想起那颗珍珠,恍如隔世,竟也无力去深究徐正则拿走那颗珍珠的缘由,苦笑道:“那处地方朝向不错,风景也好,家里若是有需要,便请人来重建吧。”
岑旭点头,那人于岑家而言,毕竟是一根利刺,别说是岑雪,就是老夫人云氏也不愿意再看见任何与他相关的痕迹。
“妹夫这两年不急着回西陵城吧?”岑旭又道。
“嗯。”
“那有空便常回来看看,你的仙藻园有仙气,更要有人气才行。”
岑雪应下。
兄妹两人说话间,春草从外面赶来,脚步颇匆忙,见着书房里的两人,先是行礼,接着便道:“姑娘,快先仙藻园一趟吧。二姑娘哭着来找你,看情形,像是出大事了。”
两人皆是一怔,岑旭听说是岑茵有事,自也上心:“我跟你一块过去瞧瞧。”
当下两人往仙藻园赶,刚进庭院,便听得屋里传来嘤嘤哭声,门扉开着,身着樱桃红齐胸襦裙的少女伏在桌前抽抽搭搭,不是岑茵是谁?
“这是怎么了?”岑旭三步并做两步,满心关切。
岑茵用手绢拭泪,见来的人竟还有兄长,欲言又止,抿着小嘴,眼泪更黄豆一样啪嗒啪嗒往下落。
岑雪会意,向岑旭道:“大哥先去陪一陪怀风和金鳞,我来问问。”
今日岑雪、危怀风回岑家来省亲,也不知为何,跟来个外男金鳞。岑旭想起半年多前在丹阳城送别岑雪、危怀风,那叫金鳞的人私底下找过岑茵,送了她一把匕首,忽有所感,掉头往园外赶。
“快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了?”岑雪看回岑茵,用手绢为她擦泪。
岑茵梨花带雨,先问起一桩要事:“阿姐,顾大人把我列在为陛下选妃的名册里,可是当真?”
岑雪以为她是为这件事哭,安慰道:“嗯,但你不用担心,若是不想进宫,我叫你姐夫跟陛下提一提便是。”
岑茵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眼圈里泪光闪烁:“我不想入宫。宫里女人那样多,陛下又是九五之尊,伴君如伴虎,我……应付不来的。”
“那我们就不应付。”岑雪替她理顺额头碎发,话声温柔,“茵儿要嫁,便嫁给心仪的儿郎,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与旁人共事一夫。”
岑茵却又猛吸鼻子,妙目含泪:“可是,可是,我还能嫁给旁人吗?”
这一问,琢磨起来有些唬人,岑雪神情微变:“何意呀?”
岑茵哭诉:“他……他方才来找我,说我那日接了他送的定情信物,便算是答应了要嫁他为妻。可是,阿姐,我都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那东西也是他硬塞给我的,冷冰冰的一把匕首,吓死个人……哪里来的跟他定情呀?”说及此处,已是委屈得泣不成声。
岑雪一个头两个大,旁侧的春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岑茵跟前的丫鬟是目睹了一切的,仗义执言:“大姑娘,就是姑爷跟前的那个金鳞,如今的明威将军!”
岑雪脑袋又“嗡”一声,这是万万没有提防的,丫鬟跟着告状:“今日他一进府,便潜来花园里找二姑娘,开口便是商谈婚事。二姑娘清清白白的人,话都不曾跟他说过一句,他这样冒犯,岂不是羞辱人吗?”
别说是岑雪,春草也都骇然得嘴里快能塞下鸭蛋。金鳞那厮,木头木脑,平日里三棒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何等“老实”的人,私底下竟然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岑雪一时也顾不得其他,抓起岑茵的手,握在手心里,一面安抚,一面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
这日,在岑府用完午膳后,岑雪、危怀风夫妇两人乘车返回危家。
马车里,气氛冷凝,危怀风不及开口化解,岑雪抛来一句质问:“金鳞呢?”
“军所里有事,先走了。”危怀风似早有准备,侧目而笑,“今日什么情况,一个个都来找他?”
“还有谁找他了?”岑雪狐疑。
“你大哥,岑旭。”危怀风想起岑旭来前厅里找金鳞的那架势,像要跟人干架似的,忍不住好奇,“金鳞犯事了?”
岑雪哼一声,道:“你都知道的吧?”
“又冤枉人了。”危怀风笑得无奈,“我是岑家的女婿,半个岑家人,他要敢在岑家生事,我能忍?”
岑雪看他委实不像知情,心里气愤散了一半,道:“他看上了我二妹岑茵,也不与人家结识交往,在丹阳城强行送人家一把匕首后,便自认为是私定终身了,今日一来府里,便找人家商谈婚事,吓得我二妹哭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