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岑雪一愣,不及说什么,危怀风认真道:“送你。”
“你送我这个做什么?”岑雪无端紧张起来,要取掉银镯,“我不要。”
“在这儿要戴银镯,保命的。”危怀风制止她,语气严肃,“听话。”
岑雪心里怦怦乱跳,握着手腕上的银镯,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店家眼尖,极快瞄一眼危怀风微红的俊脸,朝岑雪笑道:“妹妹莫恼,在这里是要戴银镯的,图个平安吉利。你看你哥哥就有,你没有,哥哥多不放心?”
岑雪无言以对。
危怀风看一眼店家,笑问:“多少钱?”
店家爽快地报了价。
危怀风掏出银钱付了,与岑雪走出店铺,见她仍是蔫头耷脑的,仿佛受了什么委屈,心里不由一阵气闷,捏住了她脸颊。
岑雪捂脸,仰头瞪来。
“好心送你礼物,丧个脸干什么?”危怀风多少有点不痛快。
岑雪也有点不痛快:“你自己知道,这样不合礼数。”
“哪儿的礼数?”危怀风明知故问。
岑雪越发看不透他的心思:“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四周人影走动,岑雪声音极小。
危怀风似笑非笑:“说得像真是过似的。”
“……”岑雪张口结舌,胸口莫名有一种隐约的钝痛。
危怀风见她这样,心里也莫名被刺了一下。
“你心里不是拿我当哥哥?”危怀风摸了一下她的头,语气洒脱,不知像是说给谁听,“那就当是哥哥送的吧。”
※
傩戏结束,四周的人潮散开了不少,格秀、久秀姐弟俩不知去哪儿了。岑雪、危怀风并肩往前走,相隔约莫半步,各不做声,走神时,倏然听见旁边摊铺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哇,这个真好看,亮闪闪的,可比少爷的那个还晃眼,你快试试!”
“不试。”
“那你戴一戴这个布帕,不热,还可以挡太阳呢!”
“拿开。”
“……”
岑雪循声一看,喜出望外:“角天!”
角天穿着一身鸦青色苗服,头包布帕,左耳朵上插着一支鸟羽银片,胸前戴着小米银项圈,活脱脱一个地道苗人,他正埋头在摊铺前给金鳞挑选饰品,听见呼唤,掉头看来,霎时热泪盈眶。
“前少夫人!”
岑雪脸上的笑容凝固:“……你别这样叫我。”
角天不管,“前少夫人,前少夫人”地连喊两声,看见危怀风,更如见至亲,“啊”一声扑过去。
“少爷!”
危怀风闪肩躲开,角天一头扎进人潮里,又扑回来,热泪不止。
危怀风这回勉强给他抱了一下,然后伸手戳开他脑门,问:“其他人呢?”
角天声音哽咽,金鳞叹息一声,主动解释:“岑家人都在客栈里歇着,今日赶上城里过节,我就和角天一块来街上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少爷和前……岑姑娘。”
金鳞说着,心虚地瞄岑雪一眼。
危怀风问:“格里翁和程鹏呢?”
金鳞道:“无碍,我看他二人要去王都里谈生意,想着途中要寻找少爷,不便耽误他们的行程,便让他们先走了。”
危怀风点点头:“可有查到徐公子的下落?”
“没有……那天的蛇阵太诡谲,具体可能是何人所为,我这两天正在查。”
岑雪听及此,才刚落下的心又揪起来,危怀风道:“舍得用那么大阵仗抓人,多半不会舍得让他吃苦,明日启程去王都,想办法让舅舅派人找一找。”
“是!”金鳞点头。
几人正聊着,忽听得不远处人声鼎沸,传来一阵欢闹的芦笙吹奏声。危怀风循声看去,敏锐地从人群里捕捉到格秀、久秀,见他二人四下张望,一副寻人的焦急模样,心知是在找他和岑雪,便在岑雪肩旁上轻轻握了握:“格秀姐弟在找我们,过去看看。”
岑雪人矮,看不见前方具体的情形,听危怀风这么说,便跟着往前走。
角天、金鳞二人自然地护上前,帮忙开道。
前方越来越堵,因是圆形广场上的表演要开始了,幸而危怀风个头高,长相又醒目,格秀、久秀二人很快看见他,挤了过来。
两方人寒暄过后,格秀介绍:“这会儿是在跳芦笙舞,跳完以后会有杂技表演,请的是城里最有名气的杂耍班子!”
角天稀奇:“苗人也耍杂技呀!”
“耍呀!”格秀转头朝角天一笑,“金剑穿吼、斜走大刀、捞油锅、下火海……我们都会呢!”
角天憨笑。
说话间,芦笙从前方环绕而来,一大群身着红色苗服、头戴银帽、满身银饰的少女结着长队,迈开舞步往前跳,四周全是银饰晃动的“铃铃”声。
角天惊讶:“原以为盛京城里的那些贵妇身上就够累赘了,没想到苗家姑娘身上戴着的物件还要多,这么多银子挂在身上,不累乎吗?”
格秀嗔道:“银饰是辟邪秽、保平安的,怎么会累赘?而且这才多少,苗家女娃出嫁的时候,身上戴着的银饰品可是有百件以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