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的话就小睡一会儿吧。”贺凤影纵容地说,承诺道:“就算你睡着,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放心吧。”
枭羽司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可并没有缺失他就无法推进的紧急事。
他向跟在身后的亲随江浔微一颔首,对方就领会到意思,回去枭羽司当差,暂时顶他的班,把可以代为处理的事儿都处理掉。
贺凤影感受到怀中娇美的小姑娘完全倾倒进自己怀里,了然她该是已经睡去,原本凌厉的目光柔和下来,连牵扯马缰绳的动作都下意识放轻。
缓行回到忠义侯府。
*
李桐枝睡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不知是贺凤影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睡得很好,没有做梦,是睡意消减自然醒来的。
睁开眼,映入目中的是陌生的绣床帐顶刺绣,月白绸上巧手绣了一朵芍药花,看纹路走向,似是与她送给贺凤影那张画上的芍药是同一朵。
约莫是贺凤影特意请绣娘找着样子绣的。
而在她床边,贺凤影果然遵守承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见她醒来,他从五杯热度不同的淡竹叶茶中选了那杯凉得温度正好的递来:“医师说这茶有清心宁神的功效,桐枝试试吧。”
贺凤影经母亲提醒,命人请了医师来看李桐枝是不是身体有哪儿不适。
可惜唯一能探出的只有心绪不平、郁结在心。
心结可不是药物可以化解的,医师拿不出办法,被贺凤影催促着开药治,只好写了张茶饮的单子让贺凤影去配。
李桐枝坐起身,接过茶盏小口饮下,轻声问道:“我这是睡在哪儿呢?”
贺凤影清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道:“是我府上早就给你布置好的院子和房间。”
这个地方在两人正式定下婚约前就早早布置好了。
每次贺凤影看到李桐枝可能会喜欢、又不好直接带进宫赠予的名贵物什,就会在得到手后布置进这个房间里。
比如玉兔捣药状的金制滴漏,比如彩绘蝶恋花足有一丈长的四曲屏风。
房间设计也便于李桐枝绘画,摆满画具的宽大书桌对面是镂空雕刻可开合的窗牖,一经推开就可望见整个院落。
四时花各自安排着植种在不同处,无论春夏秋冬,院落内都会有可供李桐枝选择入画的对象。
李桐枝有些难以置信地瞧过房间各处,就算不能说出每一个摆件的价值,也明白过来这些饱含心意的东西并非短时间里能够攒齐的。
感动之余,心脏又酸涩膨胀得厉害——明明真实的他待自己的心意如此坦率,为什么在梦中的他总会言真爱另有其人呢?
贺凤影观她经过休息,现在神态平和,尝试问道:“桐枝现在愿意和我说说你做的噩梦吗?”
李桐枝微微颔首,精致小巧的下巴稍收起,道:“我昨夜梦见你说你对待我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之谊,你会另有所爱,会讨厌我... ...”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把这个另有所爱就是刚刚找上京来的顾闻溪说出来。
毕竟现实的贺凤影本来和顾家牵扯不深,她不希望他因自己的话,反而和才回归顾家的顾闻溪产生交集。
在梦中人真切出现在眼前后,她实在恐惧现实和梦境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自私地想,如果她不将贺凤影的表妹换人了这件事告诉他,他说不定仍会以为顾嘉莹是自己的表妹,也就不可能与顾闻溪那个表妹产生感情了。
贺凤影没等来她的后文,可单是前言就已经够荒诞无稽了。
他语气坚定地说:“假的,会那么说的一定不是我。”
沉吟片刻,他问道:“是我对你的心意表现得还不足够,所以会有这种梦吗?”
话问出口的同时,贺凤影已经在思考还有什么能更直接向心上人表示爱意的方式。
做不到挖出心来,或许他可以取烙铁或是刺青之类的工具,在心口直接加上她的名字?
在他斟酌是否可行时,李桐枝摇了头。
她并不知道噩梦的成因,可直觉并不是这个缘由。
贺凤影写在每一个眼神中的感情都热烈直白,李桐枝还没有迟钝到会误解那是出自所谓朋友之谊,否则她也不会在饮花宴之前就将他定为驸马。
况且她的梦里也不独有贺凤影移情别恋。
“我还梦见我自己变成很坏的人。”
李桐枝目光黯淡下去:“很坏很坏,梦里的你对我失望不是没有理由的。可明明我并不想那么做,就是会不受控地变成伤害他人性命的那种坏人,如果我能在梦里见到母妃,母妃一定也会对梦中的我十分失望。”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点庆幸:“虽然我很想念母妃,想要梦见母妃,但是噩梦里还是不要有母妃比较好,我不想看到母妃对我失望。”
现实中的贺凤影都没怎么把人命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梦里。
李桐枝口中这个很坏很坏的形容,在他眼里的水分太重。
不过他也知道李桐枝和自己不一样。
她连见到鸟雀受伤都要伤心,会精心帮它们包扎,更何况要她伤害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