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二字兀一出口,李婧冉敏锐地感受到裴宁辞的神色在那一瞬变凉了几分。
她心中一紧,生怕裴宁辞会被刺激到,连忙假作娇羞地垫脚捂上严庚书的嘴。
李婧冉娇憨地对他道:“王爷,我们还没成婚呢。老祖宗的传统是婚前不能讲这些,会不吉的。”
她刻意在“不吉”这两个字上咬得重了两分,隐晦地安抚裴宁辞:不会大婚,没有大婚,收起你那浑身的凉意。
严庚书低头瞧着她,原本还锐利的目光一寸寸软化下来,缓慢盈满笑意。
他本就生了张妖孽的美人面,如今在情敌面前更是火力全开,全然不收敛他骨子里那股慵懒的魅力。
当严庚书这么温柔笑着看一个人时,饱满的卧蚕和泪痣都变得格外勾人,会让人感受到这位危险又迷人的男子为自己收了心,满心满眼都是她。
李婧冉被他这么注视着,竟都不争气地微红了脸庞。
该死啊,他真的好魅。
严庚书拉下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下个吻,笑吟吟地拉长语调道:“都听你的。”
李婧冉觉得严庚书是真的有些表演天赋在身上的,当着裴宁辞的面还和她这么亲昵。
她只觉裴宁辞的视线都仿若有实物一般,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李婧冉状似羞涩地咬了下唇,并未说话,心里却都在哀嚎了。
好尴尬,真的好尴尬。
裴宁辞冷眼旁观着严庚书的一举一动,清晰地看到严庚书在李婧冉手背落下轻吻时,还撩起眼皮目含警告地深深扫了裴宁辞一眼。
裴宁辞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几分,下颌紧绷,却仍是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如此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待到傍晚,寻个时间与她碰上一面,细细询问一番便是。
裴宁辞平复了下情绪,却只嗓音冷淡地回应严庚书的问题道:“我近些日子观天象,见七星隐有挪坤之象。飞烈营驻扎朝南,恰适观星。”
说到此处,裴宁辞微顿了下,不着痕迹地向李婧冉暗示道:“申时朝南处真是观星的最好位置,我特此请了陛下口喻,来飞烈营借住一晚。”
李婧冉听得心脏一缩。
疯了,裴宁辞当真是疯了。
他不仅想要在这里住一晚,而且还当着严庚书的面,约她今晚在申时南边那块空地见面!
李婧冉目光晃了下,纤细的指尖捏着严庚书的衣袖,细声细语地叫了声:“王爷......”
这娇滴滴的称呼自然让严庚书颇为受用,他安抚式地覆上了她的手背,并未看向李婧冉,只是对裴宁辞道:“阿冉怕外男,祭司大人还是另寻他处吧。”
此话一出,连李婧冉的神色都僵硬了几分。
怕......怕什么?
外男?
不是,严庚书他找借口能不能上点心啊!
军营里什么都稀缺,虽然严庚书麾下也有女兵,但两条腿的男人占据了绝大多数。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来一句她怕外男......
哪怕是傻子,都听得出他这托词有多敷衍。
李婧冉感觉自己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她平静地心想,自己恐怕需要一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裴宁辞自是也听出了严庚书语气里的不善,金眸冷冷瞧他一眼:“摄政王这是想抗旨不尊?”
裴宁辞拿圣旨来压严庚书,严庚书却丝毫不惧。
严庚书挑起李婧冉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绕起又松开,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就是抗一回旨,又如何?”
眼见两人又有杠起来的趋势,李婧冉眼皮一跳,连忙出来打圆场:“我......我是有些惧怕生人,然而祭司大人高风亮节,你的到来令本营蓬荜生辉,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算是变相应下裴宁辞的傍晚之约了。
只是李婧冉觑着裴宁辞的神色,却见他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一丁点的笑模样。
甚至,好似还更冷然了些?
李婧冉又怎么能猜到裴宁辞的心思呢?
在外人眼里淡漠得凡事都不入眼的裴宁辞听着李婧冉一口一个“生人”,又把她和严庚书称为“我们”,心中顿时不畅。
严庚书倒是颇为愉悦地挑了下眉,一副妻管严的模样,顺着李婧冉的话懒散接道:“既然阿冉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自是会尽地主之谊,招待祭司大人。”
东家,和访客,泾渭分明。
裴宁辞别开眼,语气冰凉冷淡:“多谢摄政王。”
待这场闹剧结束后,李婧冉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严庚书再次被飞烈营的人叫去商议军事了,而李婧冉因为傍晚和裴宁辞的约定,莫名有些心虚,十分乖觉地主动表示和他一起离去,一副“坚决不和外男独处”的模样。
李婧冉深知懂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和严庚书走到大帐门口时,主动以“替他们去拿些点心”为借口,撤了下去。
就在她百无聊赖地闲逛之时,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芙蓉的身影。
李婧冉驻足,只见芙蓉站在梅树下,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